晨光在精致的骨瓷碗沿镀上一层柔和的淡金，勺子与碗底接触的轻响，成了这片粘稠寂静里唯一的、被放大的声音。魏逸丞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粥的温热还残留在食道，而魏麟哲那句悬在半空的昨晚，像一把钩子，精准地探入他混乱的脑海，搅动起所有他试图在晨光中掩埋的记忆碎片。
他不敢抬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视线，沉甸甸地落在自己发顶，带着审视，或许还有一丝他不敢深究的、餍足后的平静。
魏麟哲的手指停止了敲击，那点规律的轻响消失了，寂静反而变得更加厚重，压迫着人的耳膜。
“昨晚” 魏麟哲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低缓，每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在安静的空气里沉沉落下，“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
不是疑问，是陈述。
魏逸丞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勺子在碗里无意识地划了个圈，他知道不一样。以前的几次，带着少年人偷尝禁果的慌乱、好奇，以及事后更深的、无法言说的幸福和羞耻，总是在黑暗里仓促开始，又在更深的沉默和各自背对的僵硬中结束。
像两块错误碰撞的石头，只有生硬的疼。
但昨晚的月光记得他如何放任自己沉溺，如何在那灭顶般的浪潮里，颤抖着抓住唯一的热源。
那不是错误碰撞的石头。
那是…冰层在重压下轰然开裂，其下汹涌的、他从未敢正视的滚烫暗流，终于找到了决口。
“小崽，昨晚我失控了，也弄疼你了” 魏麟哲继续说，语气平静得像在分析一份报表，可字句的内容却与这平静截然相反。“我想，你应该也一样，想要更多”
魏逸丞猛地攥紧了勺子，金属的边缘硌进掌心，带来一丝锐痛，他想否认，想说没有，想说这只是一次更过分的错误，可喉咙被什么堵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身体深处残留的酸胀和隐秘的钝痛，都在无声地反驳。因为此刻坐在这里，穿着对方的衣服，承受着对方目光的每一寸皮肤，都在清晰地回忆、甚至战栗地呼应。
失控。
是的，失控。
他也在那片混乱的炽热里，丢盔弃甲。
魏麟哲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站起身，绕过岛台，走到魏逸丞身边，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魏逸丞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他以为魏麟哲会碰他，会像昨夜那样，用指尖或掌心烙下新的印记。
但魏麟哲只是拿走了他面前空了的粥碗，连同自己那份，一起放进水槽。
水流声响起，短暂地打破了室内的胶着。
然后，他拿起那管药膏，拧开，挤出一小段在指腹，乳白色的药膏，带着淡淡的、清凉的气味。
“过来” 魏麟哲没有看他，只是朝客厅宽敞的沙发抬了抬下巴，语气是惯常的，听不出情绪，却比任何直接的命令都让人无法抗拒。
魏逸丞僵在原地，血液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凉的指尖和空白的思绪。他坐着没动，像一尊被骤然抽走灵魂的瓷偶。
魏麟哲终于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那目光里没有催促，也没有不耐，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耐心的等待，仿佛在等待一只受惊过度的雏鸟，自己跳出巢穴，走向已知的、或许温暖的掌心。
时间在沉默中拉长，每一秒都被心跳声填满。
最终，魏逸丞几乎是同手同脚地，从高脚凳上挪下来。柔软的拖鞋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他却觉得自己的脚步声震耳欲聋。
他低着头，一步步挪到沙发边，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坐下，还是…
魏逸丞站在沙发旁，指尖蜷缩进掌心，昨夜的触感隔着衣料悄然复苏。
魏麟哲的睡衣过于宽大，领口随着他细微的颤抖，隐隐露出锁骨下方一抹未褪尽的红痕，他盯着沙发上柔软的皮革纹理，仿佛那是一片需要勇气才能踏入的沼泽。
魏麟哲没有催他，只是将指尖的药膏细致地抹匀，那点清凉的气息在空气中微弱地扩散，然后他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动作随意，却让魏逸丞呼吸一窒。
不是命令，是邀请。却比命令更让人心悸。
他终于挪动脚步，在距离魏麟哲一臂远的位置，僵硬地坐下，沙发陷下去，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倾向热源的方向，他立刻绷紧肌肉抵抗这细微的引力。
“转过去，我帮你上药”魏麟哲的声音很近，气息几乎拂过他耳廓。不是昨夜那种滚烫灼人的呼吸，而是平稳的，带着晨间洗漱后极淡的薄荷冷冽。
魏逸丞像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缓慢地转过身，背对他。这个姿势让他更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存在感极强的目光，落在他后颈，沿着脊骨一路向下，仿佛能穿透那层薄薄的棉质布料，他不由自主地弓起背，像受惊的幼兽试图保护自己最脆弱的部分。
“衣服”
简单的两个字，让魏逸丞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他手指僵硬地揪住衣摆，指节用力到几乎透明，昨夜黑暗中的混乱是一回事，此刻晨光清明，一切无所遁形，是另一回事。羞耻感混着更深的、连他自己也辨不清的悸动，猛烈冲刷着神经。
时间再度凝滞。
他不动，魏麟哲也不动，只是等待着，耐心得近乎残酷。
最终，魏逸丞闭上眼睛，自暴自弃般，将睡衣下摆一点点向上卷起，微凉的空气触到腰际皮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吸气声。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晨光透过落地窗，毫无保留地照亮他腰背和更下方。
那片皮肤上斑驳的痕迹，指印，吮痕，甚至一些边缘泛着青紫的淤痕，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失控是何等激烈，近乎掠夺。
空气仿佛凝固了，魏逸丞将脸埋进臂弯，烫得惊人。他甚至希望魏麟哲能说些什么，但什么都没有，只有沉默，以及那落在他伤痕上的目光，如有实质，一寸寸刮过。
然后，微凉的指尖猝不及防地贴上了他腰间一处最明显的淤痕。
魏逸丞猛地一颤，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