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蓦地回头,只见小皇帝刘恭牵着周采女的手,母子二人一步步向她逼近,“朕宁愿活活饿死在宫里,也绝对不会向你妥协!你害死了朕的母亲,下来!下来陪朕和母亲吧!”
吕雉尚未答话,四周影影绰绰,越来越多的身影浮现出来,齐王刘肥、赵王刘如意、赵王刘友、赵王刘恢……
还有那些功高震主却被她诛杀的功臣,淮阴侯韩信、梁王彭越……太多太多的人了,放眼望去,竟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这些年死在她手上,或因她而死的人一齐涌了上来,一张张或怨毒、或惊恐、或麻木的脸,将她团团围住,他们无声地嘶吼着,伸出虚幻的手臂,要将她拖入无间地狱。
吕雉攥紧拳头,挺直了脊梁,目光如电地扫过群鬼,帝王威仪不减反增,“你们活着尚且不是哀家的对手,何况死了,孤魂野鬼,也敢在哀家面前叫嚣,哀家执掌天下,神鬼辟易,岂会怕你们!”
或许是她的气势太过强大,那些怨灵竟真的被她所慑,骚动着向两旁退开,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吕雉强忍着遍体的寒意,龙行虎步地朝前走,周围的景象飞速变幻,昏暗的宫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简朴的木门,门内传来欢快的笑语声。
她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重重推开木门,门内,是一座陌生而又熟悉的庭院,一个少女背对着她站立,两个青年男子正忙着为一个新扎的秋千系上绳索。
听到门响,他们回过头,脸上洋溢着朴实温暖的笑容,齐声唤道:“娥姁,你回来了?你看,你要的秋千,阿兄给你打好了,快过来试试!”
而那个背对着门口的少女,似乎有些疑惑兄长们在同谁说话,缓缓转过身来,月光洒在她年轻的脸庞上,眉眼清晰,赫然是年少时的吕雉自己!
年轻的“吕雉”朝苍老威严的太皇太后伸出了手,纯净的笑容里充满了期盼,“娥姁,你累了吧?阿兄们和爹娘都在家里等着你呢,和我一起回家吧……”
家……
吕雉怔怔地看着年少无忧的自己,看着两位先后逝去的兄长脸上真切关怀的笑容,数十年的杀伐决断、孤家寡人的冰冷、午夜梦回的无边寂寥……
种种情绪汹涌袭来,她心神剧震,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您醒醒!”莫离焦急的呼唤声将吕雉从无尽的梦魇中拉回了现实。
吕雉睁开沉重的眼皮,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布满冷汗,一场大梦,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莫离见她醒来,长长舒了口气,用温热的帕子轻轻擦拭她额角的汗珠,心疼地道:“太皇太后,您总算醒了,可是被梦魇着了?奴婢这就去给您煮碗安神汤来,您喝了再安稳睡一会儿。”
吕雉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身,声音沙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莫离看了看殿角的漏壶,回道:“回太皇太后,还早,离早朝还有半个时辰呢。”
吕雉闭目凝神片刻,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威严,仿佛梦中的种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她掀开被子,示意莫离扶她下床,“不睡了,皇帝尚在襁褓之中,心智未开,在选出真正合适的继承人之前,这大汉的江山,只能由哀家继续扛下去。”
莫离瞧着她强撑的模样,心中酸楚,忍不住劝道,“太皇太后,您的身子要紧,您好好的,大汉江山才能安稳啊,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再歇歇吧……”
吕雉摆了摆手,打断了莫离的话,她早有大限将至的预感,这个过于真实的噩梦更加深了她的猜测,时间变得格外紧迫,根本不够用,有太多的未竟之事需要她去安排。
她沉声道:“不必再说了,莫离,你去把各国的密报,统统给哀家取来,哀家要再看一遍,尤其是代国的。”
【我一直在笑:谁来懂一下我的笑点,吕后的梦里没有刘邦,实在是相看两相厌,魂魄不曾入梦来。】
【美人心计十级学者:吕后真的很厉害,能打败她的只有她自己,剧里真的是史诗级削弱了她,她怎么可能会怕鬼,还被慎儿假扮的戚夫人鬼魂吓病,别说一个鬼了,就是一群鬼又何妨。】
【陵容事业粉:吕后在陵容的记仇小本本上肯定是单开一页的,还是第一页,这个魇魂散真是太好用了,吕后大限将至,长安副本快要启动了。】
重华殿内,暑气被殿门与垂落的竹帘隔绝在外。
窦漪房跪坐在窗边的软垫上,七月里天气炎热,孩子们又长得快,她正在给馆陶和启儿做衣裳。
只不过,此刻她手中即将完工的衣裳,看款式和尺寸分明是一件成年女子的寝衣,一针一线都透着用心。
天色还早,馆陶和刘启仍在偏殿里睡觉,殿内一时静谧,只听得见针线穿过布料的细微声响,窦漪房的目光落在衣襟处即将绣完的一丛兰草上,眼神却有些飘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莫雪鸢面色凝重地掀帘而入,她快步走到窦漪房对面跪坐下来,将一卷帛书递了过去,“娘娘,这是今早刚刚收到的。”
窦漪房放下手中的针线,接过帛书展开细看,越看眉头蹙得越紧,“这是谁寄来的?”
莫雪鸢低声道,“是奴婢的姑母,她说太皇太后现在病重,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其中……以代国的势力最为强大。”
窦漪房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已带上一丝了然的沉重,“莫大娘这时候寄这封信给我,很明显是要提醒我,倘若代国发兵,舅母的性命就会有危险。”
莫雪鸢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开了口,“娘娘,你现在准备怎么做?我听慎儿说,你的舅母对你并不好,如今局势微妙,风险极大,不如我们……”
她余下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不如顺势而为,不必为了一个不曾善待自己的人涉险。
窦漪房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她是刻薄,贪财,也爱占小便宜,我小时候没少受她支使干活。
可是雪鸢,再不好,她也是我的舅母,在我父母双亡后,是她养育了我整整十年,养育之恩大过天,这份恩情,我不能不报,也断不能忘恩负义。”
她将手中的寝衣叠好放在一旁,“我要回汉宫一趟,无论如何,我要尽力保她一命,殿下下朝了吗?”
莫雪鸢深知窦漪房外柔内刚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更改,便不再劝阻,只回道:“已经下朝了,正在乾坤殿和大臣们商议事情。”
“好。”窦漪房站起身,理了理裙摆的褶皱,“我们去找他。”
【云陵cp粉:漪房真的是善良之光,以德报怨这个词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沈碧君对她那么差,她居然还想着报恩,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手里那件衣服一定是给容容做的吧?】
【代王保护协会:这个时候去汉宫太危险了,吕后病重,长安就是个火药桶,漪房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刘恒肯定不会同意的!】
【盲目分析员:莫大娘这封信很微妙啊,她到底是站在哪边的?是真心提醒,还是受了吕后的旨意在试探代国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