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神都内,一盏盏灯火陆续亮起。
只是除了皇城,相比往日,各处灯火寥寥,数量不及一半。
而街道上,白日里就行人稀疏,夜间更不必说,若非巡逻的京营士兵按时来回经过,人影都见不着。
荣国府后街。
月上枝头,后街街道一侧的房屋和墙面,在街道的地面上投下一道占据街面三分之一的暗影。
被贾政派出府的粗使小厮,藏身在暗影中,沿着无人的街道,快步走到荣国府后门一侧从梨香院开向后街的门前,停下脚步。
抬手敲开门,进入荣国府中,粗使小厮熟门熟路的从梨香院中走出,绕过一处处房屋院子,最后穿过荣禧堂后的南北夹道,从荣禧堂东面绕回位于荣禧堂左侧的书房。
书房内,灯火通明,不过整个书房中除了坐在屋里的贾政,再无他人。
“老爷。”
粗使小厮走到书房门前,低头行礼。
“如何?”
贾政站起身,三步并两步从屋中直走到粗使小厮身前。
“小的今日打探到的消息,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
从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到北静郡王府,再到京营,粗使小厮将从三处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叙述。
书房上方,听着粗使小厮的叙述,藏身在暗处的人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转头看向随在粗使小厮身后,从屋外飞掠入屋中的另一人。
对上书房中人影的视线,一路跟随粗使小厮的人影点了点头。
被荣国府中的这位贾二爷派出府的粗使小厮,在打探到的消息方面确实有两把刷子,一路探到的消息与他们掌握的有七分重合。
“啪!”
“啪!”
……
另一边,荣庆堂内,一声声熟悉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
听着声音,屋内屋外伺候的丫鬟们早有预料。
政老爷居然派人将荣庆堂困住了。
今日从午后开始,但凡入了荣庆堂的,无论是不是荣庆堂里的人,没一人能跨出荣庆堂一步。
刚刚老太太让人放弃前面,转从后面的后楼出去,也一样。
人还没到后楼,刚走到穿堂就被拦了回来。
耳边的声响停歇,眼角余光中坐榻附近能够摔落到的东西也都消耗殆尽,在屋中伺候的丫鬟静静等了片刻,无声上前,将地面上的碎裂的瓷器一一收拾干净。
门上垂挂的纱帘轻轻掀开随后合上,带着瓷片走出屋中的丫鬟,将手中的碎瓷片交给站在门外的小丫环处理,相互对了对视线,眉眼间带着同样的隐忧。
老太太与政老爷之间关系的变化,她们这些在荣庆堂中伺候的丫鬟没人察觉不到。
但两人之间闹到现在这样的状况,却让她们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政老爷身上承袭着荣国府的爵位,是国公府名正言顺的主人;老太太身为政老爷的生母,一个“孝”怎么也不可能否认得了。
整个国公府,现在已隐隐有一种,以“政老爷”和“老太太”为首,分庭抗礼的情势。
这样的情势,对她们这些下人丫鬟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