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林小婉和南宫锦凌后,云凝跟着君墨寒去了至尊神殿——
宏伟肃穆的殿宇悬浮于无尽星云之上,星辰作为点缀,大道规则化作实质的流光在殿壁流淌、呼吸。殿内,永恒的星辰辉光柔和洒落,笼罩着帝座之上的两人。
云凝斜倚在冰冷的帝座中,素手微撑螓首,眉宇间一丝挥之不去的冷郁与极致的疲惫交缠。
神念强行追溯本源烙印的剧烈对抗,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如同元神硬撼了一座超越宇宙法则的叹息之壁!
那反噬的暗伤,化作无数看不见的细碎裂痕,盘踞在帝魂深处,连身下座下流转温养的道则清辉也难以快速抚平。
君墨寒坐在她对面略侧方稍低的另一张帝座上。比起云凝外显的寒意,他更显得沉凝如山。然而,他深若星海的眸子落在殿中央一处旋转的星图上时,那倒映出的万千星系流转轨迹深处,却翻腾着惊涛骇浪。
无数推演模型在瞬息生灭,模拟着从根源抹除存在、跨越宇宙传递烙印烙印的力量层次,每一次模拟都撞上那深不可测的理论壁垒,激起一片混乱的数据风暴。
长久的沉默如太古寒冰,冻结着殿内流转的道韵灵机。
良久,君墨寒低沉的嗓音终于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压力,回荡在空旷寂寥的星穹大殿内,每个字都如同星辰的叹息:
“我诞生于混沌初开,执掌帝座,见证鸿蒙宇宙衍化。” 他的目光穿透虚空,投向那星图演化的无尽起点,
“在最初混沌道衍之时……鸿蒙宇宙万族谱系,并无‘恶魔’之名。”
云凝抬眸,眸中寒光微凝。
“当时混沌浊气上升,清灵下落,孕育万灵。浊气重者,演化成熔岩巨魔、深渊怨灵、九幽诡物,生灭皆在混沌法则之内,虽有凶戾,根源却存于本宇宙浊气流转之道,与清灵秩序构成阴阳两极。”
君墨寒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悠远的回响,“然而,‘恶魔’……此一族属其核心烙印,并非生于混沌浊气,亦非鸿蒙规则自然衍化之灵!”
云凝的指尖无声地在冰冷的星辰帝座扶手划过,如同追溯着那跨越时空的记忆碎片。是的,恶魔的出现,带着一种突兀的、刻意的“污染”痕迹。
“它吞噬的不是浊气,而是最纯粹的生灵‘存在’本源,连灵魂最核心的‘灵性’烙印都要彻底吞噬同化!”
君墨寒的语气骤然加重,如同沉重的警钟,“其所到之处,星域崩解,法则枯竭,留下的是最彻底的、连混沌浊气都无法再生的‘死寂之土’!非枯竭,而是被彻底‘吮吸’一空,形同剥离了宇宙本源的伤口!这绝非原生!”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刺向云凝:“当初我与重云、影痕横跨古荒未定星域,也曾怀疑。但那古战场核心,确实有剧烈的宇宙浊气对冲残留,仿佛一场大破灭的核心点。
加上其蔓延轨迹似乎也沿着旧日宇宙浊河支流涌动……彼时诸神初定乾坤,万事繁杂,我等亦认为此乃浊气演化之异变,归于宇宙生灭大道循环之内……竟未深挖其源流!原来……竟是域外强行植入之毒瘤!”
云凝缓缓闭上了眼眸。
在祭无残魂最后被抹除的刹那,在意识与那冰冷隔绝的屏障碰撞的瞬间,在心神震荡引动深处埋藏记忆的时刻……
她的指尖下意识地在帝座冰冷的星辰玉上划过,那线条带着前世在纸张上书写的本能,勾勒出几个无形却铭刻在灵魂深处的字符坐标——那是早已湮灭在时光深处的故乡,一个名为“地球”的微弱光点。
她贵为帝尊圆满境强者,一念可追溯时间长河源头!可当她以无上伟力回溯宇宙星海,试图拨开迷雾,定位那颗蔚蓝色星辰在鸿蒙宇宙中的坐标时……
虚无!彻彻底底的虚无!
那片记忆中的星系,那些熟悉的星辰轨道轨迹,竟完全不存在于浩瀚鸿蒙宇宙任何一条时间支流,任何一片已知星图之中!如同从未诞生的幻梦!
此刻,君墨寒的话语如一道惊雷,劈开了她心中早已深埋的疑惑坚冰。
“并非演化……”
云凝重新睁开眼,眸中的冰冷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察星海的深邃与一丝宿命般的冰冷,
“而是投入。”
君墨寒眉头紧锁,看向她。
云凝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宇宙尘埃碰撞的空寂回响,一字一句,如同揭开了鸿蒙世界最深沉的隐秘一角:
“你可曾想过……重云,影痕……或许也包括我们立足的这片星空……也许并非‘唯一’?”
君墨寒浑身一震!即使早已成就帝尊万劫不磨,此刻心神也如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这念头太过颠覆!超越了已知混沌大道对“存在”的所有定义!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云凝的目光投向神殿深处那片永恒旋转、包含已知鸿蒙所有星域的庞大星图,那眼神像是在穿透它,看到了星图之外不可知的混沌,
“鸿蒙宇宙浩瀚无垠,法则自成一体……可这一体之外,焉知不是另一片叶?另一朵花?另一个……被称之为宇宙、亦或是别的名字的‘宇宙泡’?”
神殿内那永恒流淌的星辉道韵,仿佛都因为这大胆得近乎亵渎大道的言语而陷入了短暂的凝滞。空间本身发出无法察觉的嗡鸣,那是维系帝座的道则对异端思想的排斥。
云凝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无数细微如同基本粒子的道则符文在她指尖明灭生灭、聚合离散,演绎着最基础的混沌演变与星辰生灭模型。她的声音仿佛蕴藏着宇宙冰封的心跳:
“大道圆融自洽?那是我们立足于此‘内部’的认知!若……若圆融仅相对于‘它’自身而言呢?相对于一个更高阶、包含着无数个鸿蒙……难以名状的‘混沌海’而言呢?我们……或许不过是诸多‘泡泡’之一。”
“……泡泡?”
君墨寒喃喃自语,这个词简单,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解构力量,让他这位帝尊圆满都感觉到了一刹那的“渺小”错觉。
是的,相对于整个存在而言,帝尊也不过是一方大一点的“泡泡”中主宰规则的蚂蚁?这念头如毒蔓缠绕灵魂。
沉默。
死水般的寂静再次笼罩大殿,只有星图旋转投下的光带无声流淌。
“无论‘泡泡’之外是什么……” 云凝的眸光陡然锐利如撕裂星渊的锋芒,
“那隔着壁障投毒的存在,绝非无敌!否则,何须如此阴诡算计?”
她站起身,帝袍垂落间,整个至尊神殿仿佛都随之微微下沉,承受不住那积蓄到极致的帝者意志:
“它不敢,或不能直接降临!它需要祭无这样的触角!它惧怕被我们发现根源!它的手段超越了本宇宙法则,但绝非无痕!这宇宙边缘……那隔膜碰撞之‘瘢痕’,便是祭无‘偷渡’之地!或许……也是通向它的唯一缺口!”
“去那里!”
云凝的声音斩钉截铁,“看看这宇宙‘蛋壳’之外……到底是什么在蠢蠢欲动!更看看那‘蛋壳’是否……早已有了裂纹!”
君墨寒缓缓抬起头,他眼瞳中所有的犹豫与推算的纷乱都沉淀下去,化作一片深邃的寒星,燃着与云凝一样的、探索真相的决然火焰。
他重重点头:“好!看个究竟!若那方存在能‘送东西’进来……我们又为何不能……挖开一条通往对方世界的路!”
殿中星辰光辉大放,仿佛在为帝尊的意志而咆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