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车辇穿行于九天星河,速度快逾流光,却平稳得如同凝固的水晶宫阙。外界绚烂的星河、呼啸的时空风暴,都被那层淡银色的空间壁垒隔绝在外。
林小婉坐在宛如星空铺就的座位上,捧着车辇自带的琼浆玉露,小口啜饮着。那灵液入腹,如同清冽的甘泉洗练着四肢百骸,修复着过往修炼留下的细微暗伤,滋养神魂。她怀中那简陋的行囊,此刻在如此神异的环境中,更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顽石,提醒着她来处,也暗示着未来无限的可能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盏茶功夫,也许是数个时辰。车辇微微一顿,那隔绝外界的空间壁垒无声散去。
刹那间,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包裹了林小婉。
他们仿佛悬停在一片永恒的夜色之上。下方不再是宇宙虚空,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由无数星辰本源光辉与精粹灵气凝聚成的巨大“陆地”——帝星城!
亿万霞光与灵雾在其上流淌变幻,构筑出宫殿琼楼,仙山云海,其恢弘与壮丽,远非云澜仙城可比。而这片悬浮大陆的核心位置,更是被一片极致纯净、如同永恒满月清辉所笼罩的庞大区域,那就是南宫家真正的族地核心!
月华车辇正是朝着那片清辉最浓郁处降落。车辇缓缓停在一处精巧绝伦的宫殿庭院之中。宫殿依山势而建,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点缀着似真似幻的月影神花、流淌着灵液的玉石小溪。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空气,都氤氲着浓郁到几乎液化的大道本源气息,置身其中,无需刻意吐纳,修为便自然流转、精进。
“到了。这便是你暂时落脚的小居所。”
南宫锦凌的声音温和响起。他当先下了车辇,站在这方恍若月宫剪影的天地里。他侧身,目光示意林小婉看向家族至高区域,“小妹此刻正在‘帝凰殿’等你。”
林小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高处一座精奢宫殿前,一方寒玉桌旁,好似端坐着一个身影。
仅仅是一个侧影,便足以令天地失色。
墨发并未梳理什么繁复发饰,只是顺滑地垂落肩头,在庭院流淌的光辉中散发着清冷而柔和的光晕。发间垂落几缕,拂过她比最完美的白玉还要光洁细腻的侧脸。她穿着一身简约至极的月白色流云仙裙,裙裾拂过地面不染尘埃,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完美轮廓,清冷到极致,亦美到极致。
她手执一盏通体剔透、似有月华凝聚的玉杯,指尖莹白如玉,正悠然品茗。她的动作优雅而沉静,没有刻意释放威压,但仅仅是存在于那里,便仿佛是整个庭院,乃至这片被月华笼罩的南宫族地核心区域最稳固的基石,也是这片天地光辉的源泉。
云凝帝尊。
林小婉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即便隔着这段很远的距离,即便对方没有丝毫威压流露,那种源于生命本质、源于无上境界的差距,让她连仰望都感到一丝本能的敬畏与渺小。
“去吧。”
南宫锦凌的声音如同温和的晨风,轻轻推动着林小婉,
“小妹虽冷,却非拒人千里。”他不再停留,示意林小婉自行过去。
林小婉深吸一口气,空气里精纯的灵气让她心神微定。她一步一步,向着那帝凰殿前的寒玉桌走去。
脚下的路径似乎也蕴含着空间的奥妙,看着不远,却需要用心去丈量。距离在缩短,林小婉能更清晰地感觉到那位帝尊身上那种宁静到极致、却又仿佛蕴藏着开辟星河伟力的浩瀚气息。
就在林小婉离寒玉桌还有十步之遥,准备躬身行礼时——
异变突生!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一丝空间涟漪,甚至连气流的扰动都未曾产生。
一道魁梧如山岳、身着玄黑魔纹帝袍的身影,如同墨色本身凝结一般,极其突兀地出现在了云凝帝尊对面那张空的寒玉凳上!
来人赫然是魔尊——重云!
他坐下的动作极其自然,没有引动一丝微风,仿佛他本来就在那里。他身上那股原本霸烈如火、动辄焚天煮海的魔尊狂霸气息,此刻却收敛得近乎于无,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低沉与沉寂。那张粗犷刚毅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暴躁与狂放,反而蒙着一层云凝从未见过的疲惫与…难以言喻的复杂。
云凝并未因这突如其来的造访而流露半分惊诧,甚至连握着玉杯的指尖都未曾偏移一丝一毫。她只是动作微微一顿,抬起那双能让星月为之失辉的银瞳,平静无波地看向对面。
“不是说回魔域了吗?”云凝开口,声音清泠如冰泉激石,听不出喜怒,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神域大比散场后,重云影痕两个家伙就说要回魔域和冥域,怎么又跑她这儿来了?难道还有啥节目要表演?她也是心累!
空气在这一刻几乎凝固。
林小婉僵在原地,进退不得。心头警铃疯狂大作!魔尊重云?!他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会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看这气氛……林小婉只觉得头皮发麻,本能地屏住呼吸,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手中那简陋的行囊布包都变得滚烫起来。
重云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着,目光沉沉地落在云凝那双映不出任何波澜的眼眸里。帝星城核心的繁华似乎都因这无声的注视而黯淡了几分。这沉默压抑得仿佛能碾碎星辰。
终于,在漫长又短暂的几息之后。重云仿佛耗尽了极大的心力,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几个字,每一个字都沉重如山岳:
“云凝,”他声音嘶哑,
“你喜欢君墨寒?”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