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梅雨季,黏腻的湿气像裹在身上的湿衣服,一整天都带着化不开的潮意。
苏酥进入身体发现原主还在,立马出去。
“系统?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是进入一个活人的身体里面去了?
“宿主,你要等一下,她还有一会才会死。”
“你这是报复我呢?”
“我没有。”系统不承认。
苏酥飘在委托者的身后,看着委托者。
“苏酥”抱着怀里的傅念念,指尖触到女儿滚烫的额头时,心尖像被烧红的铁针狠狠扎了一下。
才两岁的小念念缩在她怀里,小脸憋得通红,呼吸急促,嘴里断断续续哼着“妈妈,疼”。
“念念乖,我们马上找爸爸,去医院。”
“苏酥”的声音发颤,一手托着女儿的小屁股,一手去摸床头的老式电话拨号。
指腹按下去,转盘转得生涩,连拨了三遍傅煦炀的号码,听筒里只有单调的忙音。
邻居家的收音机还在咿咿呀呀播着黄梅戏,“苏酥”却听得心焦,额头上的冷汗混着雨水从发梢滴下来。
她跑到阳台,扒着铁栏杆往巷口望,雨帘密得像块灰布,别说傅煦炀的摩托车,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就在这时,裤兜里的传呼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君兰突发不适,我送她去医院,你自己先处理。——傅】
短短十几个字,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苏酥”的心脏。
半空中飘着的苏酥捂着胸口,她能感觉到原主的心痛。
又是罗君兰。
结婚三年,这样的场景“苏酥”已经记不清经历了多少次。
罗君兰总有着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胃痛、头晕、被路人吓到,每次都能精准地让傅煦炀抛下她和女儿。
傅煦炀总说,罗君兰的父母是英雄,她也在前线的时候受伤,逼不得已转为文员,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作为哥哥应该多照顾她。
可他忘了,他的女儿现在烧得快晕过去,他的妻子抱着孩子,在这瓢泼大雨里,连个依靠都没有。
家里的摩托车被她骑了出去,从家里去医院走路都要一个小时,她要怎么办。
苏酥看着焦急的原主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傅念念躺在床上双脸通红,看样子烧迷糊了。
“傅煦炀……”
“苏酥”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时,牙齿都在打颤。
她低头看了看床上昏昏沉沉的女儿,心一横,扯过门后的雨衣裹在孩子身上,自己只抓了块塑料布顶在头上,抱着念苏冲进雨里。
“蠢货,就不能求邻居帮帮忙。”苏酥低声咒骂,却不能替原主做决定。
雨下得太大了,砸在身上生疼,脚下的青石板路滑得像抹了油。
“苏酥”几乎是半走半滑地往前挪,怀里的念苏越来越沉,小小的身子烫得吓人。
她不敢停,嘴里一遍遍地喊着女儿的名字,
“念念,坚持住,妈妈带你去医院,马上就到了……”
离医院还有两条街的距离,一辆货车突然从巷口冲出来,车灯刺得苏酥睁不开眼,刺耳的刹车声混着雨声炸开。
她下意识地把女儿往怀里紧了紧,想往路边躲,可脚下一滑,整个人狠狠被撞了出去。
怀里的念苏被抛了出去,小小的身子撞在路边的石墩上,闷响一声,再没了动静。
苏酥的脑子“嗡”的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她顾不上浑身的疼,努力想爬过去,想把女儿抱在怀里。
“念念!念念!”
“苏酥”双眼模糊喊着女儿的名字。
货车司机慌慌张张地下车看了一下,发现小女孩死了,女人气息微弱,连忙上车,头也不回开车跑了。
瓢泼大雨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来人啊,出事了。”不知道谁出声,四面八方窜出来几个人快速把原主和小孩送去医院。
苏酥这才松了一口气。
“系统,你是不是来虐我的?”
“没有,怎么会,我怎么会是来虐你的。”系统连忙否认。
原主没死,苏酥跟原主的身后,跟着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医生护士们迅速行动起来。
灯光亮如白昼,器械碰撞的声音急促而紧张。
医生们围着原主和傅念念,眼神专注而严肃。
他们熟练地检查着伤势,下达着一道道指令,护士们则快速地递上所需的药品和器械。
苏酥看着这一幕,内心很是难受。
确实虐到了。
死系统。
苏酥紧紧盯着手术台上的两人,心中默默祈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一位医生摘下口罩,走出手术室。
苏酥看着小女孩身旁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原主的心电图在这之后也变成了一条直线。
滴滴滴滴滴滴的声音像死神降临的警示。
“宿主,你要赶紧进去,原主和她的女儿已经离开了。”
“知道了。”
苏酥进入原主的身体,心电图心电图竟奇迹般地有了波动,原本死寂的线条微微颤动,似是有了生命的迹象。
苏酥缓缓睁开眼,眼中满是悲戚与愤怒。
医生们开始新一轮的抢救,苏酥闭上眼睛开始接受原主的记忆。
原主跟她同名,90年代留洋归国的心理画像师。
傅煦炀,原主的丈夫,特种兵转业刑侦大队长。
两人在一场宴会上因为一夜情被抓现场,被迫结婚。
原主的父母觉得原主丢脸,放话从此家里没有这个女儿。
傅煦炀以为原主为了嫁给他,故意下药,促成好事。
原主解释不听,又找不到证据只能受了这个亏,在傅家过着人人可以欺负的日子。
一夜情过后的两个月,查出怀孕,得到傅家人的好脸色,傅念念出生后,因为是女孩,被傅家人看不起,重新过上水深火热的生活。
原主结婚这三年,每天从早上5点起床给家里所有人洗衣做饭,等所有人出去上班之后,她开始收拾家里,带孩子……
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每个月都要问傅煦炀要生活费买卫生巾,每次这个时候都要被骂没用。
这件事被家里人知道后,婆婆骂,婆婆骂完,小姑子骂,小姑子骂完……
这样的场景每个月都会来一遍。
窒息,实在是窒息……
苏酥想不明白原主是怎么坚持过三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