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计划”。
这四个字被林风以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出时，指挥中心内所有知晓这个代号背后含义的核心成员，呼吸都不由得一滞。这是联盟最高机密，一个在“收割者”威胁初显时，由林风亲自提出，零率领最顶尖团队进行理论验证的终极应急方案。其核心设想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不是防御，不是驱逐，而是要在特定条件下，强行“重启”部分宇宙法则，制造一个短暂的、不受“肃正协议”秩序力量影响的“混沌领域”！
这个计划的风险巨大到难以估量。稍有不慎，可能未伤敌先伤己，甚至对宇宙结构造成永久性损伤。因此一直被列为最后的手段，前置研究工作也处于高度保密状态。
如今，林风决定启动其前置阶段，意味着局势已经严峻到了必须押上一切的地步。
“零，汇报‘盘古’理论模型的最新进展，尤其是关于‘秩序锚点’的逆向应用。”林风的目光投向零。
零立刻调出复杂的多维数学模型和能量构型图。“根据对‘收割者’空间锚定行为的持续观测和分析，我们确认了它们建立‘秩序锚点’的核心机制——利用一种超越常规维度的‘数据洪流’，强行覆盖并改写局部区域的底层物理常数，使其趋向于它们定义的‘绝对秩序’。”
主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模拟动画：代表“肃正协议”秩序的幽绿色数据流，如同病毒般侵入一片正常的星空，所过之处，星辰运行的轨迹被强行修正，能量波动被统一格式化，甚至连微观粒子的量子不确定性都被压制，一切都变得死寂而“完美”。
“我们无法复制这种‘数据洪流’，其技术层级太高。”零话锋一转，“但是，我们发现了它们这个系统的一个……或者说，唯一的‘脆弱点’。”
动画变化，在幽绿色数据流覆盖的区域中心，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不断闪烁的“奇点”。
“为了维持这种强加的‘绝对秩序’，它们必须在每个锚定区域的中心，维持一个高维度的‘逻辑核心’，作为秩序规则的‘源点’和‘稳定器’。这个‘逻辑核心’本身，由于其需要处理海量的规则信息并实时响应变化，其内部结构必须保持极高的……有序度和复杂性。”
零放大了那个“逻辑核心”的模拟图，它如同一个由无数精密齿轮和光路构成的、完美运转的机械之心。
“绝对的秩序，意味着绝对的‘脆弱’。”林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接过了零的话，“一旦这个精密运转的‘逻辑核心’受到无法被其秩序规则快速处理的、足够强烈的‘混沌变量’冲击，就可能导致其内部逻辑崩溃，引发连锁反应，甚至……反向瓦解其建立的秩序领域。”
“理论上如此。”零确认道，“但难点在于，我们如何制造出足够强烈、且能突破其外部防御，直接作用于‘逻辑核心’的‘混沌变量’？常规攻击在接触其秩序领域时就会被格式化。”
“所以，需要‘盘古’。”林风缓缓道，“不是完整的‘开天辟地’，而是制造一个微型的、可控的‘混沌星璇’。”
他抬手，指尖在虚空中划过，星辰之力流淌，勾勒出一个简易的模型。那是一个不断自我吞噬、又不断从虚无中诞生新变量的、极不稳定的能量漩涡模型。
“以星辰珠内宇宙的‘衍化’本源为引，模拟宇宙初开时的混沌状态，强行注入它们建立的‘秩序领域’核心。用极致的‘无序’，去冲击极致的‘有序’。”林风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这需要精确的时机、位置，以及……承载这股力量，并将其引爆的载体。”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重起来。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漫步。承载“混沌星璇”的载体，几乎注定有去无回。
“技术破袭小队，已经准备好了。”周明月上前一步，声音坚定。这支新组建的队伍，成员皆是联盟精锐中的精锐，不仅修为高深，更对能量、空间、符文本质有着深刻理解，且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林风看向她，又看了看星瞳、铁疤等人，缓缓摇头：“不，这一次，载体不是他们。”
他伸手指向主屏幕上，那不断遭受攻击、岌岌可危的“虚空长城”的某个正在被重点进攻的节点。
“载体，是它。”
……
K-19虚空长城节点。
这里是“肃正协议”空间锚定阵列的关键节点之一，承受的攻击也最为猛烈。超过三十艘形态各异的“收割者”战舰，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持续不断地冲击着长城的防御。幽绿色的法则瓦解光束如同死亡之雨，不断消融着长城厚重的符文装甲。“净光”系统超负荷运转，白色的净化光束与绿色污染能量激烈对抗，发出连绵不绝的爆鸣。
驻守在此的，是联盟“磐石”军团。军团长，是一位以防御和坚韧着称的化神后期体修，名为岳擎。他此刻浑身浴血，战甲多处破损，却依旧如同真正的磐石般，屹立在长城最前沿的指挥堡内，嘶吼着指挥战斗。
“左翼三号炮塔群过载！快切换备用能源！”
“能量护盾发生器b区被污染！工程队上去，启动紧急隔离！”
“妈的！那些铁蝗虫又来了！防空阵列集中火力！”
战斗异常惨烈。长城的防御在一点点被蚕食，伤亡数字不断上升。岳擎能感觉到，长城节点内部的结构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能量储备飞速下降。
“军团长！总部急电！最高权限指令！”通讯官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
岳擎一把抓过通讯玉符，神识沉入。瞬间，林风的声音和一道复杂无比的能量构型图直接烙印在他的脑海。
指令很简单，却让岳擎这位铁血悍将也瞬间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增援，不是撤退。
而是……在长城节点能量核心过载到临界点的瞬间，引导所有残余能量，按照那幅构型图，反向注入节点核心，并……主动吸引“收割者”的“逻辑核心”靠近！
这等同于自杀！而且是拉着整个长城节点一起！甚至可能波及后方星域！
但指令中蕴含的林风的意志，以及那构型图所代表的、唯一可能破局的机会，让岳擎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他抬起头，看向主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幽绿战舰，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
“磐石军团，全体听令！”他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传遍了整个摇摇欲坠的长城节点，“执行‘星陨’协议……最终阶段‘归墟’！”
命令下达，所有听到的官兵都愣住了。“星陨”协议是自爆，但“归墟”……这是什么？
但他们没有时间质疑。对于磐石军团而言，军令如山！
岳擎亲自冲向了长城节点的能量核心控制室。那里，巨大的能量反应炉正在超负荷运转，发出恐怖的轰鸣，外壳已经变得通红，仿佛随时会爆炸。
他按照脑海中的构型图，双手如同幻影般打出无数法诀，强行改变能量回路的流向！同时，他嘶声向总部汇报：“K-19节点，已就位！请求……最终指令！”
联盟总部，指挥中心。
林风面前悬浮着一幅实时星图，K-19节点的状态清晰地显示其上，能量读数正在冲向毁灭的临界点。
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冷、庞大的意志，正透过那些“收割者”战舰，牢牢锁定着K-19节点，其内部的“逻辑核心”如同隐藏在幕后的蜘蛛，正等待着猎物最后的挣扎。
就是现在！
林风眼中厉芒一闪，并指如剑，隔空点向星图中的K-19节点！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星辰珠内宇宙一缕混沌本源的意念，跨越无尽虚空，精准地注入了那正在被岳擎强行扭转的能量核心！
“以我之名，唤星璇临世——混沌……开！”
轰！！！！！！！！！
K-19长城节点，那庞大无比的能量反应炉，在达到临界点的瞬间，并未如同寻常爆炸般向外释放毁灭性能量。而是在林风隔空注入的混沌本源和岳擎强行引导的构型图作用下，猛地向内……坍塌了！
一个微小、却散发着让所有感知到它的存在都心神剧颤的……黑洞般的点，出现在了反应炉原址！
不，不是黑洞！它没有吞噬一切，而是在诞生的瞬间，就开始向外喷涌出无法用任何秩序语言描述的、色彩不断变幻、法则不断生灭的……混沌洪流！
这洪流所过之处，“收割者”战舰发出的幽绿法则瓦解光束如同遇到克星般纷纷溃散！长城节点那被污染的区域，绿色迅速褪去，还原成本来的物质，但随即又被混沌洪流卷入，分解成更基础的存在！
首当其冲的几艘“收割者”战舰，试图用它们的秩序领域抵抗，但那混沌洪流仿佛无视了一切规则，直接穿透了它们的防御，作用在舰体本身！战舰那扭曲的金属结构开始如同蜡像般融化、变形，其内部的幽绿能量疯狂闪烁、紊乱，最终在一连串不规则的爆炸中，化为扭曲的残骸！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符合“肃正协议”认知体系的攻击，让冰冷的“收割者”也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疑”。
而就在这瞬间，那隐藏在战舰群后方，维持着此地秩序锚定的、无形的“逻辑核心”，似乎被这极致的“混沌变量”所吸引，本能地投射过来更多的“算力”，试图分析、理解、乃至“格式化”这个异常现象。
它触碰到了“混沌星璇”。
如同最精密的机械，被投入了一捧掺着金刚砂的泥沙。
那无形的“逻辑核心”猛地一颤！其内部完美运转的秩序逻辑，在接触到这完全无法纳入其数据库的、不断自我否定的混沌信息时，出现了致命的错乱！逻辑环路开始崩溃，规则定义相互冲突！
嗡——！！！
一股无声的、却比任何爆炸都更加恐怖的秩序崩塌波动，以那个被吸引的“逻辑核心”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如同多米诺骨牌被推倒，所有连接到这个“逻辑核心”的“收割者”战舰，其表面的幽绿光芒同时剧烈闪烁，然后……齐齐黯淡！它们的行动变得僵硬、混乱，甚至开始相互撞击、攻击！那笼罩战场的、令人窒息的秩序压迫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混沌星璇的力量也在快速消耗，最终缓缓平息，只留下一个彻底报废、结构怪异扭曲的K-19节点残骸，以及一片狼藉的、失去了统一指挥的“收割者”战舰群。
成功了！
岳擎在最后时刻，被林风隔空挪移出了核心区域，此刻看着眼前这逆转的一幕，这位铁血军团长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联盟总部，指挥中心内，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
“秩序锚点被瓦解！它们的防御机制出现区域性崩溃！”零快速汇报着数据，“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这证明我们的思路是正确的！‘混沌变量’是对抗‘肃正协议’的有效武器！”
林风缓缓收回了手指，脸色微微有些苍白。隔空引导混沌本源，即便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消耗。但他眼中，却燃烧着灼灼的光芒。
他看向星图中其他依旧在燃烧的战线，声音传遍联盟：
“破序之芒已现！”
“传我命令，各战线，依据K-19战例数据，因地制宜，伺机反击！”
“让这些冰冷的秩序，见识一下……生命的韧性与混沌的力量！”
战争的转折点，似乎在这一刻，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