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晨课与暗涌
晨光透过扎纸店老式木窗的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细长的光带。空气中飘浮着微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旋转，像某种无声的舞蹈。
张清玄睁开眼睛。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已经两个小时，星火之力在体内完成了一个完整的周天循环。丹田处那点金色光芒比昨天又凝实了一些，虽然进步很微小，但确实在成长。
窗外传来早市的喧闹声——卖豆浆油条的吆喝，自行车铃铛的清脆，还有街坊邻居打招呼的寒暄。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这座老城区清晨特有的背景音。
他起身下楼。
厨房里，胖子已经在忙活了。灶台上摆着几个碗，里面是调好的面糊，旁边是一盆洗好的小葱和香菜。锅里热着油，滋啦作响。
“老板早啊！”胖子转头打了个招呼，“今早吃煎饼果子，加两个蛋，要脆饼还是油条？”
“都行。”张清玄走到后院。
陈子轩已经在石桌旁摆好了笔记本和笔，阿雅则蹲在那些晒药的竹筛前，仔细检查草药的干燥程度。晨光洒在她身上，给她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张大哥早。”阿雅站起身，“金银花和薄荷都差不多干了，今天可以收起来了。”
“嗯。”张清玄在石凳上坐下，“昨晚睡得怎么样？”
“好多了。”阿雅笑了笑，“用了您教的那个呼吸法，很快就睡着了。”
陈子轩合上笔记本：“玄哥，我整理了周边三个城市镜类事件的资料。从时间点看，确实像是同一时间触发的，间隔不超过两小时。而且……”
他顿了顿：“三个事件发生的具体位置，如果在地图上连起来，形成一个近似等边三角形。城东工地正好在这个三角形的中心。”
张清玄接过笔记本看了看。陈子轩画了张简易地图，三个城市分别标记了红点，城东工地用蓝点标出。四个点连起来，确实构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几何图形。
“不是巧合。”张清玄说，“这是阵法的一部分。吴文渊布的不只是城东工地的镜阵，而是以工地为核心，辐射周边城市的更大的阵网。”
胖子端着煎饼果子从厨房出来，听到这里，手一抖差点把盘子摔了：“更大？多大？”
“不清楚。”张清玄接过煎饼果子咬了一口——面饼酥脆，鸡蛋嫩滑，酱料咸甜适中，胖子确实有手艺，“但肯定不会小。这种规模的阵法，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需要大量资源和人力。”
“深岩资本提供资源，吴文渊提供技术。”陈子轩说，“再加上那些被他们操控的怨魂……这个阵法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张清玄没有立即回答。他慢慢吃着煎饼果子，目光落在后院那棵老槐树上。槐树的叶子在晨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斑驳的影子。
“阵法无非几种用途。”他终于开口，“聚灵、镇物、炼化、召唤。从镜阵的特性看，应该是聚灵和炼化的结合——聚集阴气和怨气，炼化成某种能量，或者……某种存在。”
阿雅轻声问：“就像养蛊？”
“类似。”张清玄点头，“但更复杂，也更危险。”
正说着，门外传来车声。
林瑶从一辆白色轿车上下来，今天穿了警用夹克和长裤，马尾扎得一丝不苟。她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步履匆匆地走进店里。
“有进展。”她开门见山，把平板电脑放在石桌上，“我们查到了吴文渊在东南亚的具体活动轨迹。”
屏幕上显示着一张东南亚地图，上面用红线标出了吴文渊十年的行动路径。那条红线在泰国、柬埔寨、缅甸、老挝之间蜿蜒穿梭，最后回到国内。
“他在这些地方频繁出入各种寺庙、古迹，还有……一些当地人口中的‘禁地’。”林瑶调出几张照片，都是些破败的庙宇、山洞、废墟，“我们联系了当地警方和国际刑警，发现这些地方都有过灵异事件或神秘失踪案的记录。”
陈子轩仔细看着照片：“他在学习当地的邪术？”
“不止学习。”林瑶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那是一个柬埔寨的古老寺庙，墙壁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当地人说，吴文渊在那些地方进行过某种‘仪式’，还带走了一些东西。具体是什么，没人敢说。”
张清玄盯着那些符文。虽然雕刻风格不同，但那些符文的笔画结构，与镜子上刻的、与工地镜阵的能量波动，都有某种内在的相似性。
“他融合了东西方的邪术。”张清玄说，“用东南亚的降头、蛊术作为基础，结合道家的阵法原理，创造出他自己的一套东西。”
林瑶又调出一份文件：“还有更麻烦的。我们查到吴文渊回国后，不止和深岩资本有联系。他还以‘风水顾问’的身份，接触过至少七家房地产公司、三家建筑集团。这些公司在全国各地都有项目。”
她把那些公司的名字列出来。张清玄扫了一眼，心里一沉——这些公司开发的项目遍布大江南北，如果每个项目都被吴文渊动了手脚……
“他在布一个全国性的局。”陈子轩脸色发白。
“可能还不止全国。”林瑶关掉平板，“国际刑警那边反馈，吴文渊在海外期间，接触过几个国际神秘组织。其中一个叫‘遗产守护会’的组织，我们之前就听说过。”
遗产守护会。张清玄记得这个名字——在落雁湖事件中，那个境外收藏家威廉就是该组织的成员。他们专门收集各种蕴含神秘力量的古物。
“威廉和吴文渊有联系？”张清玄问。
“不确定。”林瑶摇头，“但时间线上有重叠。威廉在国内活动期间，吴文渊也在国内。而且两人都去过湘西。”
线索像蛛网一样交织在一起，越来越复杂。
这时，又一辆车停在门口。
陈静薇从黑色轿车上下来，今天穿了身浅灰色的职业套装，裙摆恰到好处地停在膝盖上方，露出匀称的小腿。她手里拎着个公文包，高跟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走进后院，看到林瑶也在，陈静薇脚步顿了顿，但很快恢复微笑：“林警官早。”
“陈小姐早。”林瑶点点头。
陈静薇把公文包放在石桌上，从里面拿出几份文件：“深岩资本今天上午的董事会，我的人参加了。有个重要信息——吴天明以‘项目需要’为由，申请了一笔特别经费，数额很大，用途写着‘特殊材料采购’。”
她把文件推给张清玄：“我查了采购清单，里面有很多奇怪的东西：纯度99.9%的银粉、特制玻璃镜片、还有……大量的人造水晶。”
“水晶？”胖子凑过来看，“要水晶干嘛？”
“阵法材料。”张清玄说，“水晶能储存和传导能量，比普通镜子效果更好。银粉是用来画符或布阵的基底。吴天明在准备升级镜阵。”
陈静薇又拿出一张照片：“还有这个。吴天明昨天下午去了一趟城东工地，见了个人。”
照片是偷拍的，有些模糊，但能看清是两个人在工地围墙外交谈。一个是西装革履的吴天明，另一个穿着灰色长衫，背对着镜头，看不清脸。但那人右手的虎口处，能隐约看到一道疤痕。
“吴文渊。”张清玄确认。
“他们在工地待了一个多小时。”陈静薇说，“我的人不敢靠太近，只拍到这些。但可以确定的是，工地里的施工队昨晚通宵作业，今天早上才撤走。”
“通宵作业……”张清玄看向城东方向，“阵法应该已经完成第一阶段了。”
林瑶站起身：“我们需要行动了。如果让他们把阵法完全激活，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行动？”陈子轩问，“直接冲进去？”
“不行。”张清玄摇头，“硬闯会打草惊蛇，而且我们不清楚阵法的具体布置，贸然进去很危险。”
他想了想，说：“我需要先做两件事。第一，确认阵法的核心节点和运行规律。第二，找到破解的方法。”
“怎么确认？”胖子问。
张清玄看向桌上那面小圆镜：“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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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扎纸店后院。
张清玄在石桌上铺开一张黄纸，用朱砂笔在上面画了个复杂的符文。那面小圆镜放在符文中央，用红绳系着，吊在支架上。
阿雅、陈子轩、胖子围在旁边看着。林瑶和陈静薇也留在店里——两人虽然彼此之间气氛微妙，但都知道现在不是较劲的时候。
“王老太太，”张清玄对着镜子轻声说，“我需要你帮忙。”
镜中的暗红色光芒微微波动。过了一会儿，怨魂的声音在张清玄脑海里响起：“……怎么帮……”
“你现在是镜阵的核心，应该能感应到其他镜子的位置。”张清玄说，“我需要你告诉我，工地里一共有多少面镜子，它们都在什么位置。”
“……很多……”怨魂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能感觉到……很多面镜子……像蜘蛛网一样……把我困在中间……”
“具体位置呢？”
怨魂沉默了一会儿。镜中的光芒开始有规律地闪烁，暗红色的光像脉搏一样跳动。张清玄能感觉到，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感应从镜子中散发出来，像水波一样扩散出去。
几分钟后，怨魂的声音再次响起：“……二十一面……不，二十二面……不对，还有……二十四面……它们在地下……埋着……”
张清玄拿起笔，在黄纸上快速画着。他闭上眼睛，凭借怨魂传递过来的感应，在纸上勾勒出一个个点。那些点分布在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区域内，相互之间有线条连接，构成一个复杂的图案。
“这是……”陈子轩看着那张图，“八卦阵的变种？”
“是九宫八卦阵的逆用。”张清玄睁开眼睛，手中的笔停在最后一个点上，“正常九宫八卦阵是聚阳气、镇邪祟。但这个阵法是逆用的，聚阴气、养邪祟。二十四个节点，对应二十四节气，每面镜子代表一个节气，形成一个完整的能量循环。”
他在图中心画了个圈：“这里是阵眼，也就是王老太太的镜子本来应该在的位置。阵眼负责协调所有节点的能量流动，也是阵法最强的地方。”
林瑶看着那张图：“如果我们要破坏阵法，应该从哪里下手？”
“不能直接破坏阵眼。”张清玄摇头，“阵眼一旦被破坏，所有节点的能量会失控爆炸，后果不堪设想。应该从节点下手——先破坏外围的几个节点，切断能量循环，削弱阵法的整体力量，最后再处理阵眼。”
他指着图上的几个点：“这些是‘枢节点’，相当于阵法的心脏。破坏它们，整个阵法的运转就会受阻。”
“那我们今晚就去？”胖子摩拳擦掌。
“不急。”张清玄说，“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而且……”
他看向那面镜子：“王老太太，还有一个忙要你帮。”
“……什么……”
“当阵法被破坏的时候，会有大量阴气爆发。”张清玄说，“我需要你帮忙吸收、引导这些阴气，避免它们扩散出去伤害无辜的人。”
怨魂沉默了。许久，才说：“……我做不到……我会被撑爆……”
“我会帮你。”张清玄说，“我用星火之力护住你的魂魄核心，你只需要作为容器暂时吸收阴气，我会尽快净化它们。”
“……你会死吗……”怨魂忽然问。
张清玄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不会。”
“……好……”怨魂的声音很轻，“我帮你……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让我儿子知道真相……”
“我答应你。”
镜子里的光缓缓平静下来。
张清玄收起黄纸，对众人说：“今晚行动。下午大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林瑶和陈静薇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开口：“我也去。”
“不行。”张清玄摇头，“这是玄学层面的对抗，普通人去太危险。”
“我有枪。”林瑶说。
“枪对怨魂和阵法没用。”张清玄说，“而且工地里现在肯定有吴文渊的人看守，你们去了反而容易暴露。”
陈静薇咬着嘴唇：“那我能做什么？”
“你继续盯着深岩资本和吴天明。”张清玄说，“我需要知道他们接下来的动向。林瑶，你负责外围警戒，如果有什么异常，及时通知我。”
两人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张清玄说得有道理，只能点头答应。
午饭是胖子做的红烧排骨和清炒时蔬。吃饭时大家都很安静，气氛有些凝重。胖子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饭后，张清玄上楼准备今晚要用的东西。他打开抽屉，取出那盒从各种事件中收集来的镜片、符箓、还有几样特制法器。
窗外阳光正好，街道上车水马龙。
一场看不见的战争，即将在夜幕降临时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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