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晨炊与暗礁
翌日清晨，扎纸店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苏醒。
张清玄经过一夜的静坐调息，眉宇间的疲惫散去，恢复了一贯的慵懒疏离。他窝在躺椅里，捧着紫砂壶，看着窗外渐亮的天空和早起忙碌的街坊，眼神平静，仿佛昨夜与玄冥隔空的无形交锋只是一场幻梦。
胖子王铁柱是第一个被饥饿感叫醒的。他揉着惺忪睡眼，趿拉着拖鞋钻进后院厨房，嘴里习惯性地嘟囔：“唉，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多，工资还老是预支……这日子没法过了……”他一边抱怨，一边手脚麻利地淘米煮粥，又从冰箱里翻出几个鸡蛋和一小把嫩绿的小葱。
当粥在锅里咕嘟冒泡，散发着米香时，胖子开始煎蛋。热油滋啦作响，蛋液迅速凝固，边缘泛起焦黄，他将切好的葱花撒上去，瞬间香气四溢。他又切了一碟酱黄瓜，淋上几滴香油。
“老板，子轩，凌姑娘，吃早饭了！”胖子吆喝一声，将简单的早餐端到后院石桌上。
清粥小菜，煎蛋葱花，朴素却温暖。张清玄慢悠悠地喝着粥，就着酱黄瓜，对胖子煎蛋的火候给予了“尚能入口”的评价。胖子听了，圆脸上居然露出一丝满足，仿佛这是什么了不得的褒奖。
陈子轩吃得飞快，年轻人新陈代谢快，饿得也快。凌薇则吃得很少，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目光不时瞥向前店柜台方向。
早饭过后，胖子收拾完碗筷，正准备去附近菜市场采购，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走到后院角落才接起。
“妈？咋这么早打电话？……啥？又不太舒服？医生怎么说？……钱……钱您别操心，我想办法……嗯，我知道，您好好休息，按时吃药……”
胖子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那股刻意掩饰的焦虑还是透过门缝传了出来。他挂了电话，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才重重叹了口气，用力搓了把脸，努力挤出平时的表情，这才转身往外走。
“老板，我去买菜了。”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如常。
张清玄捧着紫砂壶，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胖子略显紧绷的背影，墨镜下的眼神动了动，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胖子走后，扎纸店陷入了短暂的安静。陈子轩拿出符纸和朱砂，开始在柜台一角练习画符，虽然成功率依旧感人，但态度十分认真。凌薇则再次坐回柜台后，面前摊开那本古籍，但眼神却有些飘忽，显然无法完全集中精神。柜台下方那个被禁制包裹的黑色木盒，如同一个无声的漩涡，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影响着店内每一个人的心境。
张清玄站起身，踱步到店门口。清晨的阳光洒在青石板上，隔壁小卖部的李奶奶正拿着扫帚清扫门前的落叶，看到他，笑着点了点头。卖早点的摊贩推着车吆喝着走过，食物的香气混杂在清晨的空气里。
这看似平静的日常之下，暗流涌动。玄冥的阴影，胖子的家事，以及店内这个不知何时会爆发的隐患，都像潜藏在海面下的暗礁。
这时，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穿着合体警服、身姿挺拔的林瑶出现在了胡同口。她步履匆匆，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径直朝着扎纸店走来。
几乎是同时，另一侧，陈静薇那辆低调的轿车也缓缓停在了胡同口。她今天穿着一身浅杏色的职业套装，勾勒出优美的腰臀曲线，长发挽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气质干练又不失柔美。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袋，下车后，也朝着扎纸店走来。
两人在店门口几乎同时站定，视线在空中交汇。
林瑶英气的眉毛微微一挑：“陈小姐，这么早？”
陈静薇温婉一笑，晃了晃手中的保温袋：“林警官也很早。我给张先生送些刚出笼的蟹黄汤包，想着他可能还没吃早饭。”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瑶空着的双手。
林瑶抿了抿唇，语气公事公办：“我找清玄有正事。”
陈静薇笑容不变：“巧了，我也有点事情想请教张先生。”
店内的陈子轩看到这一幕，立刻缩了缩脖子，对还在练习画符的凌薇使了个眼色，用口型无声地说：“又来了……”
凌薇抬眼看了看门口，又低下头，专注于手中的古籍，仿佛对外面的“修罗场”毫无兴趣，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
张清玄仿佛没看到门口两位女士之间的暗流，转身回了店里，重新窝进躺椅，语气平淡地对门口道：“都进来吧，堵在门口影响生意。”
林瑶和陈静薇这才一前一后走进店里。
林瑶率先开口，语气严肃：“清玄，昨晚城西老纺织厂那边，又出了点怪事。夜班保安报告说听到车间里有旧式纺织机转动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哭声。之前苏秀娟的案子之后，那边不是已经清理过了吗？”
陈静薇则将保温袋放在柜台，柔声道：“张先生，先趁热吃点东西吧。这是‘鼎香楼’大师傅一早现做的。”她说着，熟练地打开保温袋，取出里面还冒着热气的精致小笼包，顿时一股鲜香弥漫开来。
张清玄的注意力果然被那香气吸引，他坐直身体，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吹了吹气，小心地咬开薄韧的面皮，吸吮里面滚烫鲜美的汤汁，满意地眯了眯眼。
“纺织厂的事，怨气根源已除，但地脉和建筑本身残留的负面情绪磁场没那么快消散。有点残留感应正常，让那边晚上多派两个人，阳气重点就行。”他一边品味着汤包，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林瑶的问题。
林瑶看着他那享受美食的样子，又看了看旁边笑意盈盈的陈静薇，心里莫名有点堵，但还是保持专业态度：“我已经安排加强了巡逻。另外，异管局那边收到风声，最近有几个境外来的‘收藏家’，对某些蕴含特殊能量的古物很感兴趣，其中可能包括一些……不该流出去的东西。”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柜台下的黑色木盒。
陈静薇闻言，也微微蹙眉：“需要陈家帮忙留意这方面的动向吗？”
张清玄吃完一个汤包，擦了擦嘴，推了推墨镜：“不用。苍蝇想叮蛋，也得蛋有缝。东西在我这儿，他们翻不起浪。”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让林瑶和陈静薇都微微一怔。
就在这时，胖子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来了，脸上还堆着笑，似乎已经将早上的烦恼暂时压下。他一进门就看到林瑶和陈静薇，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讪笑着打招呼：“林警官，陈小姐，你们都在啊……”
他话音未落，张清玄的目光扫过他手里明显超出日常分量的食材，尤其是那几条活蹦乱跳的鲜虾和一块品相极佳的牛腩，淡淡道：“胖子，中午我想吃白灼虾和红烧牛腩。虾要q弹，牛腩要软烂入味。”
胖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看着手里刚买回来、还没捂热乎的“高级”食材，心里哀嚎一声：得，这预支的辛苦费，看来是真保不住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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