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邻市阴霾
符箓训练的“后遗症”在次日清晨显露无遗。胖子几乎是爬着从行军床上起来的，感觉手腕酸痛，手指僵硬，连拿筷子都在微微发抖。陈子轩虽然状态好些，但眼底也带着明显的疲惫，只是精神依旧亢奋。
张清玄对此视若无睹，照例坐在柜台后擦拭他的紫砂壶，直到胖子将一碗熬得火候恰到好处、米粒开花、香气扑鼻的白粥连同几碟清爽小菜端到他面前，他才撩起眼皮看了胖子那哆哆嗦嗦的手一眼，淡淡道：“今天练习灵力微控，稳定手腕。”
胖子眼前一黑，差点把粥碗扣在自己头上。
就在这日常的“折磨”即将开始之际，店门外传来了汽车引擎声。这次不是林瑶的公务车，也不是陈静薇的跑车，而是一辆看起来颇为低调但内饰不凡的黑色轿车。车门打开，先迈出的是一条穿着精致高跟鞋、裹着透明丝袜的修长美腿，接着是陈静薇窈窕的身影。
她今日是一身浅灰色的职业套裙，剪裁利落，完美勾勒出她丰腴的胸部和纤细的腰肢，包臀裙下双腿笔直匀称，黑长直发柔顺地披在肩后，妆容淡雅，气质一如既往的清冷高雅。她手中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步履从容地走进店里。
“张先生。”陈静薇对张清玄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一脸苦相的胖子和略显疲惫但眼神发亮的陈子轩，唇角微弯，“看来两位进步神速。”她这话说得客气，但胖子总觉得她眼神里带着点看热闹的笑意。
张清玄的目光自然落在她身上，快速评估：‘八点四分。职业装凸显身材优势，腿型完美，气质干练优雅，信息获取能力加分。’ 他心中客观记录，面上不动声色：“陈小姐有事？”
“关于‘千里追魂香’的材料，”陈静薇将平板电脑放在柜台，调出一份资料，“其他几样虽然珍稀，但动用陈家渠道，假以时日应该能搜集到。唯独这味主药——‘百年雷击枣木心’，据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现存已知的，只有一块。”
她将平板转向张清玄，屏幕上显示着一块焦黑与木质纹理交织、隐隐有雷纹闪动的木心图片，以及相关的介绍和……一个地址。
“这块雷击枣木心，目前收藏在邻市‘宝云斋’的老板，金不换手中。”陈静薇语气平稳，“金不换此人，是古玩圈里有名的藏家兼商人，性格……有些古怪，尤其看重他这些收藏。想从他手里拿到这东西，恐怕不易。”
张清玄看着图片上那块蕴含着至阳至刚雷火气息的木心，点了点头：“地址和联系方式给我。”
陈静薇早有准备，递过一张写着详细信息的便签：“需要我陪同前往吗？陈家与金不换有些生意往来，或许……”
“不用。”张清玄接过便签，打断了她，“生意上的事，我自有办法。”他顿了顿，补充道，“消息费，从下次分成里扣。”
陈静薇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张先生客气了。”她目光在张清玄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看出他所谓的“办法”是什么，但张清玄墨镜遮眼，神色平淡，她什么也看不出来，便礼貌地告辞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林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张清玄接起，听了片刻，言简意赅地回了句：“知道了，地址发我。”
挂断电话，他对胖子和陈子轩道：“收拾一下，出趟远门。邻市。”
胖子一愣：“啊？去邻市？干嘛？找那个金不换买木头？”
“买？”张清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是让他心甘情愿地‘送’。”
他晃了晃手机：“顺便，林瑶那边接到邻市同行的协查请求，他们那边最近出了几起诡异的失踪案，怀疑不是普通人所为，让我们过去看看情况。”
胖子一听又有案子，还是跨市的，顿时把手腕的酸痛忘到了脑后，兴奋起来：“失踪案？灵异事件？老板，这次咱们算公干吧？差旅费报销不？”
张清玄瞥了他一眼：“看你表现。表现不好，倒扣工资。”
胖子：“……” 他决定闭嘴。
事不宜迟，张清玄让陈子轩去准备必要的法器符箓，自己则简单收拾了一个小包。胖子负责……嗯，负责带上他自己和一张嘴。
临出发前，张清玄看了一眼后院客房的方向，凌薇似乎还在里面钻研追魂香的细节，并未露面。明远则依旧守在店外不远处，看到他们准备出门，眼神阴鸷地扫了过来，却并未上前阻拦。
张清玄懒得理会，带着胖子和陈子轩，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前往长途汽车站——没错，抠门的张老板选择的是最经济实惠的交通方式。
几个小时后，三人抵达了相邻的滨江市。与张清玄他们所在的都市相比，滨江市靠海，空气湿润，带着淡淡的咸腥气，城市节奏似乎也慢了一些。
按照林瑶提供的地址，他们首先来到了当地警方设立的临时指挥部——位于失踪案高发区域附近的一个街道办事处会议室。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姓李的当地刑警队长，四十多岁年纪，皮肤黝黑，眼神锐利，但眉宇间带着浓重的疲惫和焦虑。
“张顾问是吧？林队已经跟我们打过招呼了。”李队与他们简单握手后，便直奔主题，将几份卷宗摊在桌上，“这是最近半个月的三起失踪案资料。失踪者都是独居的年轻人，两男一女，社会关系简单，没有债务纠纷或情感纠葛。诡异的是，监控最后拍到他们的身影，都是在深夜，独自走向城西那片老旧的‘塘沽巷’区域后，就彻底消失了。”
他指着地图上那片被标记出来的区域：“塘沽巷那边大多是解放前的老房子，很多都空置了，电路老化，监控覆盖不全。我们组织了几次大规模搜查，几乎把地皮都翻了一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没有什么共同点？或者异常的地方？”陈子轩认真地问道。
李队揉了揉眉心：“共同点就是都独居，都年轻，最后都消失在塘沽巷附近。异常嘛……有个报案人称，他儿子失踪前那几天，老是嘀咕说什么巷子里有‘好吃的’在叫他……当时以为是年轻人压力大胡言乱语，没在意。”
“好吃的？”胖子眨巴着眼睛，“鬼叫魂还有用美食诱惑的？这业务范围挺广啊！”
张清玄没有说话，拿起卷宗仔细翻看，尤其是失踪者的照片和最后出现的地点截图。他的手指在塘沽巷的区域轻轻敲击着，墨镜后的目光深邃。
在他的灵觉感知中，即使隔着地图和卷宗，也能隐约察觉到那片区域散发出的、一种不寻常的阴冷和……粘稠感，仿佛有什么东西盘踞在那里，张开了无形的网。
“去塘沽巷看看。”张清玄放下卷宗，语气确定。
李队立刻安排了一名熟悉当地情况的年轻民警小周给他们带路。
塘沽巷比想象中还要破败萧条。青石板路碎裂不堪，两侧是斑驳倾颓的院墙，许多门窗都用木条钉死，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垃圾腐败的气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怪异气息。明明是白天，阳光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隔绝了大半，巷子里光线昏暗，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几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巷道里回荡。
“这地方……感觉比咱们那儿的旧胡同还瘆人。”胖子搓了搓胳膊，小声嘀咕。
小周民警也有些紧张，低声道：“这片儿邪性得很，老辈人都说以前是乱葬岗，后来才建的房子，但一直没什么人愿意住。”
张清玄走在最前面，灵觉如同触须般向前延伸。越往巷子深处走，那股阴冷粘稠的感觉越发明显，空气中那甜腻腐朽的气息也愈发浓郁。他甚至在几个拐角处，捕捉到了极其淡薄、尚未完全消散的生人气息，与卷宗上失踪者的气息隐隐吻合。
“不是简单的鬼物作祟。”张清玄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一个坍塌了半边的院门，“这里有‘域’的气息。”
“域？”胖子像个合格的捧哏。
“可以理解为一种扭曲的、自成规则的能量场。”张清玄解释道，“有些强大的邪物，或者特殊的阵法，能够在一定范围内形成‘域’。进入‘域’的生灵，会受到其规则影响，甚至被困其中。这里的‘域’，带着强烈的诱惑和吞噬的特性。”
他指向那坍塌的院门后方，那里看似寻常，但在他的灵觉中，却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缓缓旋转的漩涡，散发着诱人沉沦又充满危险的气息。
“那几个失踪的人，恐怕就是被这‘域’散发的诱惑气息吸引，主动走了进去，然后……”张清玄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陈子轩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自己画的驱邪符。小周民警更是听得汗毛倒竖。
胖子咽了口唾沫：“老板，那……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进去把那‘域’拆了？”
张清玄看着那无形的漩涡，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不弱的力量，摇了摇头：“布置这‘域’的东西不简单，而且很狡猾，本体并未在此。强行破域会打草惊蛇。”
他沉吟片刻，对李队和小周道：“先撤出去。晚上再来。”
“晚上？”李队一愣，“晚上这里更危险！”
“就是要等它‘活跃’起来。”张清玄语气平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才能找到它的根脚。”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阴森诡异的巷子深处，转身向外走去。
阳光被彻底甩在身后，塘沽巷如同一个蛰伏的巨兽，在城市的角落里，安静地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的到来。
而张清玄知道，他不仅要找到失踪者，更要揪出布下这“吞噬之域”的幕后黑手。这滨江市的水，看来比想象的要深。
当然，那块“百年雷击枣木心”，他也要定了。他摸了摸口袋里陈静薇给的那张便签，心中已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