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后，顾清翰叫住正要离开学堂的陆震云。
“陆先生，有件事想麻烦您。”顾清翰从布包里取出那本《海国图志》，“这本书里有几处看不明白，想向您请教。”
陆震云略显意外，但还是点头：“去我书房谈吧。”
陆公馆离学堂不远，是栋两层小洋楼。门外有两个汉子守着，见到陆震云立刻让开路。
书房在二楼。推开红木门，顾清翰有些惊讶。三面墙都是书架，整齐排列着各种书籍。不仅有古籍，还有不少新式图书。
“没想到陆先生藏书这么丰富。”顾清翰由衷赞叹。
陆震云走到书架前：“随便看看。顾老师请坐。”
顾清翰在沙发上坐下，目光扫过书架。历史、地理、甚至还有一些外文书。他注意到几本关于码头管理的专业书籍。
陆震云泡了杯茶给他：“书里哪里不明白？”
顾清翰翻开《海国图志》，指着一处海图：“这里标注的航线，和现在好像不太一样。”
陆震云俯身来看。两人距离忽然拉近，顾清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这是老航线了。”陆震云手指点着图纸，“现在货船都走新航道，更安全。”
顾清翰若有所思：“航运变化真大。听说现在码头都用新式吊机了？”
陆震云直起身：“设备是新的，但道理一样。货物装卸，关键在人。”
这时小七敲门进来：“大哥，码头来电话说有事。”
陆震云皱眉：“让他们等着。”
小七退下后，顾清翰合上书：“陆先生有事要忙，我改日再来。”
“不急。”陆震云走到书桌旁，“既然来了，看看其他书吧。”
顾清翰起身浏览书架。他发现不少书都有阅读痕迹，有些还夹着纸条。
“陆先生都读过这些书？”
“有空时翻翻。”陆震云语气平淡，“我没上过几年学，只能自己琢磨。”
顾清翰抽出一本《港口管理》：“这本很专业啊。”
“朋友送的。”陆震云接过书放回原处，“实际用处不大。”
窗外传来汽车声。陆震云走到窗边看了一眼，脸色微沉。
“杜明诚的人还在附近转悠。”他冷冷道，“真是阴魂不散。”
顾清翰也望向窗外。街对面停着一辆黑色汽车，里面似乎有人。
陆震云突然转身：“顾老师最近小心些。杜明诚疑心很重。”
“我一个教书先生，有什么好怀疑的？”顾清翰微笑。
“就因为你是个教书先生。”陆震云目光深沉，“在他眼里，不正常就是可疑。”
小七又来敲门，这次神色焦急。陆震云对顾清翰道：“失陪一下。”
书房里只剩顾清翰一人。他慢慢踱到书桌前，桌上摊着几份文件。最上面是码头货物清单，日期是明天的。
他的目光扫过清单。几批标注“工业原料”的货物引起注意，发货方都是日本商社。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顾清翰立即移开目光，假装在看书架上的书。
陆震云推门进来：“抱歉，码头有点急事。”
“是我打扰了。”顾清翰拿起《海国图志》，“多谢陆先生指点，我先回去了。”
陆震云送他到门口：“那本书你拿着慢慢看。”
走出陆公馆时，顾清翰注意到那辆黑色汽车已经不见了。但他感觉有别的眼睛在暗处看着。
回到学校宿舍，他泡了杯茶。茶杯热气袅袅中，他回想着那份货物清单的内容。
有人轻轻敲门。顾清翰开门，门外没人，地上有张纸条。
他捡起纸条关上门。上面写着一行字：“明晚三号码头，山丸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