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在这里，哪也别去。”
文天祥巡视一圈后，将凌枝和柳絮放到一个军帐里，不想让她们看到处理叛徒的血腥一幕，然后自己去往另一个军帐。
没过多久，在凌枝感觉风声鹤唳的夜晚中，出现了几个士兵强势的声音。
“走，快点！”
邓光荐关门打狗，捉拿文兴很快。
凌枝在帐门竖着耳朵，依稀之中，听到了审讯，也听到了某个男人的嚎叫，似在辩解，似在求饶。
柳絮也听到了，狠狠地道：“这种人，就该把他活剐了。”
她们一开始都认为叫得最惨的那个人是文兴，但是渐渐的，凌枝感觉到了不对。
“这声音怎么在哪听过？”
柳絮奇怪了：“谁啊？”
凌枝摆头，透过军帐她听不出来，就是觉得耳熟。
她把耳朵再朝外支了一点，不料却是咔嚓一下，接着呲扑一声，是一颗人头落了地。
猛然一下，导致凌枝都有些打摆：“就砍了？”
柳絮也听出来了，非常解气道：“军队之中，你以为开玩笑呢。”
“也是。”文兴敢通敌叛国，没把他五马分尸都不错了。
而后又是咔嚓嚓，又掉了一颗头。
柳絮道：“副将，跑不了的。”
文兴和他的副将被斩了之后，还剩下几个一同进城的兵，是被邓光荐关门打狗一并抓获的。
几个兵非常普通，顶多不过二十岁。
个个跪于地上，叩首求饶。
“丞相，我们不知情啊。丞相，我们什么也不知啊。我们只是听从文兴的命令，在城门外等。
他让我们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最后他让我们进城，我们也只是听从命令而已啊。
丞相啊，是军令如山啊！”
邓光荐道：“押下去，各打二十军棍。”
打人的时候，杨蛟把赵砚拉往一边，沉痛地递上一封飞书。
“五更天收到的，一直都想告诉你，但是丞相在，又不好说，更怕说了，会影响到捉拿文兴。”
杨蛟难得有这么严肃样子，赵砚疑惑地打开，看完内容，胸中轰然一塌。
李整？为什么是李整？
之前，李整不还说自己是宋人吗？不是还在修葺宋皇陵吗？
飞书是纯儿发来的，说她在回川之后，无意发现了李整跟元廷的合约。
李整是竞扑失败的那一个，为什么会有合约？
赵砚脑中画面闪动，拉到了在临安的时候，在刘瑾荣刺杀忽必烈的那天。
那天赵仓装作害怕撒了尿，他们几个人当场逃过一劫。
几人走的时候，都拱手，并且稍有沉头。
赵砚记得，他在抬起之际，目光正好扫到忽必烈在跟张弘范密令着什么。
当时他还以为，是忽必烈在安排张弘范，要全力捉拿刺客锦娘。
可现在回想，在捉拿刺客的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出现过张弘范的身影。
难不成那个时候，忽必烈给张弘范的密令，是其他的？
现在再对着纯儿的飞书一分析，才是幡然醒悟，原来那个时候，忽必烈给张弘范的密令，是让元廷跟李整签合约。
忽必烈被刺杀当头，正是怒火冲天，所以那个时候的忽必烈，就搞了竞扑是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
是的，忽必烈搞了两套。
当面一套，严格遵循赵宋的商业制度，通过买扑竞扑采购军火，并且尊重中扑结果，维持着与赵砚的合约交易。
忽必烈离开临安的时候，说过只要封城那七天，赵砚不惹生是非，就通知他军械库地址。
结果显然，于是他在文书处理真金的时候，就决定了，终止跟赵砚的合作，转为李整。
所以真金道别之时，才会对赵砚说，军械库地址无法告知。
所以他们之间，仅是签订过合约，付过首笔款项。
那一套的军械库地址，是船奥北码头，关乎文天祥的。赵砚早知道了，就没有太在意。
忽必烈背地里的那一套，是杨琏真迦牵的线。
忽必烈一开始，也不想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是杨琏真迦不甘心输了生意，更不甘心失宠，然后在野利羌绑了纯儿、李整为了纯儿、扬言要炸了野利羌府衙的时候，给忽必烈出的要灭掉宋国的计策。
所以，杨琏真迦跟李整在三元楼，密谋交谈的那几个时辰，说的就是这个事。
忽必烈巴不得灭了文天祥、巴不得灭了宋人的国，所以就对杨琏真迦说的、跟李整秘密合约那事，保持考虑。
然后在各种情况刺激之下，忽必烈两场战役都是采购的李整的军火。
所以，这事就算是忽必烈跟李整的交易，哪怕后来野利羌野利卑死了，杨琏真迦销声匿迹，也半点影响不到他们的交易。
李整是个真正的商人，当在跟元廷签完合约之后，就开始了一系列的流程。
加之临安之前的大变天，忽必烈对于跟他的交易，便就是迫不及待。
也就是说，到了此刻，李整已经给忽必烈发货了。
发了多少？发往哪里？纯儿在飞书之中，全都写的清清楚楚。
船奥北码头早知道，可崖山才知道。
崖山是宋朝廷所在的地方。
他们的国土全失了，就剩一个漂泊的朝廷了。
朝廷没有了，他们就真的什么信仰希望都没有了。
可是军械库的地址，是崖山的四面八方。
李整兵工厂地址全国都有，朝廷这次插翅难飞。
蒙古乃草原游牧，只好铁骑，不善水战，所以朝廷漂在海上两年，蒙古人都没有办法。
可但凡朝廷出了海，就会被蒙古人灭。
蒙古的目标，是要灭宋人的国。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截断军火。
蒙古再厉害，但不善水战，没了四面八方强大的火器发射，他们就不能拿朝廷怎么样。
至于以后，以后朝廷还要漂泊多久，那是以后的事。
这时凌枝和柳絮过来，看到飞书过后，都浑身悚然。
凌枝对崖山再熟悉不过了，宋的国破之战，从此汉人的朝代，彻底失去到了蒙古人之手。
她虽然什么都知道，可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接受不了。
不，她不想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