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能拿下开宁矿，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终于可以超越父亲？可以堂堂正正地说一句：我比他走得更远？
想到这儿，万子冲嘴角几乎要扬起。
哪怕用尽所有家底去换，哪怕交出自己最珍视的东西，他也心甘情愿。
因为这已经不是金钱的问题了——这是命运的转折点。
高育良对此毫不知情，自然也无法理解此刻万子冲内心的波澜。
而万子冲反复权衡之后，终究无法抵挡那份诱惑。
“你说吧，只要你开得出条件，我都答应。”
“但我只求一个权利——让我独自主导开发五十年。
就算你要我把全部身家奉上，我也认了。
你觉得这个提议，能不能入你的眼？”
李长武再次轻笑了一声。
“你想得太复杂了。
我不稀罕你的全部财产，那是你们祖孙几代打拼下来的根基，你好好守着就行。”
“如果你真想拿到开宁矿，咱们的合作其实很简单。
你只需要替我办一件事，一件必须由你亲自完成的事。”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平静下来，说出的话却轻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实不相瞒，我现在最需要的，不过是你设法让高育良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做事。
仅此而已，别的什么都不用你管。
怎么样，能做到吗？”
万子冲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这么个要求？折腾半天，就为把高育良拉进来？
“你别是在耍我吧？可我看你也不像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那你到底图什么？”
“如果你是认真的，那说明你确实需要高育良参与。
可这事哪有那么难？他自己也不是外人，随便一句话就能说动，为什么偏偏要通过我？”
“你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盘算？”
万子冲渐渐警觉起来，语气也变得谨慎。
电话那头的李长武忍不住笑出了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真稚嫩的疑问。
“你还真是个年轻人啊，遇事总爱往深处琢磨。
可我要告诉你的是——”
“你现在不需要懂那么多弯弯绕绕。
你只要清楚两件事就够了：第一，这件事你能不能做成；第二，做成之后你能捞到多大的好处。”
“至于其他，别问，别猜，也别想。
明白吗？”
没等万子冲回应，对方已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突如其来的沉默压了下来。
万子冲握着手机，怔在原地，满腹话语还未来得及出口，却被硬生生掐断在喉间。
他曾想立刻回拨过去，手指抬到半空，却又缓缓放下。
最终，他收起手机，目光投向远处，神情复杂。
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李长武最后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埋进土里的种子，悄然生根。
眼下这些事，已经足够让他看清一切了。
万子冲整了整衣领，眼神里头第一次浮现出一股狠劲儿。
刚才那番话，确实戳中了他的心。
开宁矿山——这三个字在他脑子里来回打转。
要是真能插手进去，哪怕只是把矿权转租出去、控制产量，每年落进口袋的钱也够他吃上好几年。
更别提背后牵扯的利益链条，谁沾上都能捞得比预想中多得多。
事情的分量，早已超出了寻常算计的范畴。
“李长武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平白无故打这么个电话来，是试探我还是打算拉我下水？”
他正琢磨着，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一愣神，随即走到门口接通了对讲。
“万总，我是楼下门卫，刚上来一位高先生，说是非得见您一面。
我已经带他进来了，现在在客厅等着，您看要不要见一下？”
来的竟是高育良。
万子冲心头猛地一沉，仿佛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
一种做了亏心事的慌乱瞬间涌上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他挠了挠后脑勺，咬咬牙：躲不过去的事，索性面对。
他拉开门，朝门童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这儿交给我就行。”
快步走进客厅，只见高育良正低头翻着手边一本书。
听见脚步声，缓缓起身，冲他笑了笑。
那一瞬间，万子冲只觉得背上发凉。
他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怕是早就被看穿了。
可还是强撑着挤出笑容：
“领导？您怎么来了？说真的，我没料到这时候您会登门……不是我不欢迎，就是太突然了，一点准备都没有。”
“您坐，我马上让人泡茶，您爱喝红茶还是绿茶？咱们家里都备着。”
看着他局促的样子，高育良忍不住笑了，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语气平静得像在聊家常：
“跟你爸一个样，一碰上事儿就藏不住情绪。
你这反应挺有意思。
坐下吧，咱爷俩好好谈谈。
我知道打电话的是李长武，也知道他肯定许了你不少好处，不然你不会突然跟我拉开距离，对不对？”
“没关系，有些事本来就得摊开来说，没必要绕弯子。”
这话一出，万子冲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可心里依旧七上八下。
毕竟他心里有鬼，万一高育良翻脸不认人，也是情理之中。
错不在对方，而在自己背地里动了心思，还被当场撞破——这局面，已经不是尴尬能形容的了。
他坐着，说话仍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惹恼了眼前这位。
高育良看他这样，轻轻摇头：
“你啊，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其实我压根没打算怪你，所以不用这么战战兢兢的。
坐下，咱慢慢聊。”
“我就问一句——李长武，到底给你开了什么价码？”
万子冲一怔，完全没想到高育良连这人都能摸得清清楚楚，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而高育良只是站起身，笑着说道：
“别想太多，这事其实没那么复杂。
实话告诉你，现在的局面，说白了就一条线牵着——跟前阵子辞职的那个内阁班子有关。”
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个年轻人一头扎进泥潭。
若把所有隐情都瞒着不说，反倒是一种辜负。
毕竟当年这孩子也曾帮过自己一把，有些话，该说就得提前说透，不能眼睁睁看他跟着一块跌进深渊。
这点分寸，高育良心里清楚得很。
此刻的万子冲，却已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听着高育良这番宽慰，反而更加局促不安，仿佛愧疚感一层层压了下来。
要是换作平常，这种事万子冲多半也就一笑置之，懒得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