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一听就明白，这是来找茬的。
“照你这么说，这事根本没法办了？”
他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起来。
“但在我看来，眼下最紧迫的，并不是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而是尽快解决那些已经烂到根子里的问题。”
“就算一时难以根治，也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给现状。
就像今天我们面对的一切，难道还能视而不见吗？”
“更何况，这个国家体制早已千疮百孔，你比我更清楚。
再这样拖下去，谁都保不住自己的利益。
这一点，我想您不会否认吧？”
亨克道夫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犀利，一时竟接不上话。
他僵在那里好一会儿，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全被高育良那几句话堵得死死的，连辩解都显得多余。
眉头微微一皱，只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便转身离开。
林一凡望着他的背影，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谁能想到，这人刚撞上高育良，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败下阵来。
“领导，您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说实话，就该这么办。
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说话算数的人，也该让他明白以后该怎么做人。”
“要不然，他还真以为自己能横着走，觉得没人治得了他。
可现在呢？刚冒头就被压下去了。”
高育良听了，只是淡然一笑。
“你以为他认输了？恐怕在他眼里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你没察觉到异常吗？他看到某个人就立刻走了，说明他们之间肯定有些旁人不知道的关联。
我猜，他们是约好了要碰面，结果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我打断了。
你觉得呢？”
高育良的判断几乎八九不离十。
他对局势的把握向来精准，这次也不例外，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环。
亨克道夫不可能平白无故跑来挑事。
他出现在这里，必定是带着某种目的，想借机搅动局面。
可这背后真正的动机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眼下问题已经摆出来了，至于接下来会怎么发展，那就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了。
高育良早把各种可能性都想了一遍，现实的发展果然和他预料的相差无几。
亨克道夫此番前来，不过是在向他示威罢了。
可惜，这种小伎俩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林一凡听着这些话，心里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高育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行了，现在情况复杂，你也别太费神。
后面会发生什么，轮不到我们去操心。”
“再说了，人家当事人都不急，咱们瞎紧张什么？”
这句话让林一凡心头一松，顿时觉得通透了许多——是啊，人家都不着急，自己瞎琢磨个什么劲？
而且从高育良的态度来看，显然是另有打算，正准备从别的方向出手。
至于具体怎么做，外人自然无从知晓。
除非他愿意亲口透露，否则谁也不可能看清他的全盘布局。
想到这儿，林一凡忍不住笑了，终于彻底明白了过来。
可等他回过神时，高育良早已走远，他赶紧几步追了上去。
而此刻，对亨克道夫来说，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因为高育良已经决定拿他开刀，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这个出头的靶子。
原本高育良并没打算动他，但现在看来，不动不行了。
亨克道夫正悠闲地待在家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学跳舞的动作，突然电话响了。
他顺手接起。
“计划一切顺利，您这时候打来，是不是有什么新指示？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您放心，高育良根本不足为惧，在我看来就是个空架子，随时都能把他解决掉。
您不必挂心，更不用为此烦恼。”
“等我腾出手，立马就处理他。”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猛然爆发出一阵怒斥。
“你这个蠢货！你知道你在干些什么吗？”
“你本该想办法拉拢高育良，而不是现在这样撕破脸皮！你知道外面现在怎么说你们吗？都说你们马上就要开战，而且因为你这一闹，不少人已经开始选边站了！你懂不懂这其中的利害？”
亨克道夫整个人愣住了。
他本意只是想试探一下高育良的底线，并没想过把事情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
可听对方的意思，如今双方已如箭在弦，形势逼人，根本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脑袋嗡的一声，仿佛眼前蒙上了一层浓雾。
“可是……我真没想搞成这样！这局面不是我弄出来的！”
他试图解释，可对方早已挂断，只剩下冰冷的忙音在耳边回荡。
“我现在没空跟你扯皮，事情后面还得靠高玉良才能推进。
你要是一意孤行把他得罪了，你自己掂量掂量会有什么下场？”
“从这一刻起，我不听任何解释。
只要你再出一点岔子，我立刻撤掉你商会代表的身份。”
“老老实实回去做生意去，以后别再插手这些事。
要是不听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听清楚没有？”
他张了张嘴还想争辩，可话没出口，电话那头已响起断线的忙音。
亨特道夫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竟被彻底抛弃了。
不，比这更糟。
他已经成了所有人避之不及的麻烦人物。
更要命的是，如果高育良这时候趁机落井下石，那意味着什么？是不是说明，自己早就被当作一枚弃子，拿来做人情、换利益？
“真要动手收拾我，那就是杀鸡儆猴。
所有人都会吓得不敢动弹……”
想到这儿，亨克道夫脸色发青。
他无法承受这样的结局。
但如果此刻选择与高育良联手呢？局面会不会完全不同？
念头一起，他心头动摇。
拿起电话，又放下；放下，又忍不住抓起来，手指在按键上来回游移，终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现实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挣扎良久，他终于咬牙拨通了号码。
“高育良，我是亨克道夫。
我想和你谈一谈当前的情况。”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配合你。
但条件是，你不能动我，也不能碰我的生意。”
高育良没想到他会主动来电，更没想到对方背后的人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这一切背后的算计，他心里早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