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沼泽的净化仪式，成为了撬动比奇城保守派心理防线的最后一道杠杆。
当苏小妹悬浮于半空，四色元素之力自她掌心倾泻而出时，整个腐烂沼泽上空出现了奇异的景象——青色、蓝色、红色、紫色的光流如活物般交织流转，编织成一张覆盖天地的元素大网。风呼啸着驱散多年积聚的毒瘴，水光粼粼洗涤着每一寸被污染的土地，火焰并非灼烧而是温和地“煮沸”着那些深植地下的邪恶能量，紫色雷光则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将残存的赤月精神烙印一一斩断。
星瞳带来的三位年迈德鲁伊并肩而立，他们赤脚踏入尚在净化的土地，古老的精灵语祷文在沼泽上空回荡。随着他们的吟唱，天空降下淡绿色的光雨，那并非真正的雨水，而是浓缩的自然生命力。光雨落入土地，沉睡已久的土地之灵被唤醒，腐烂沼泽深处传来低沉的呜咽——那是土地痛苦了数十年后终于得以呼吸的叹息。
比奇城的观察团站在特设的高台上，许多人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手紧紧抓着栏杆。
“看那片黑色在褪去……”一位身着华服的老贵族喃喃道，他的封地就毗邻腐烂沼泽，三十年来，那片不断扩张的死亡之地蚕食了他近三分之一的领地。
土壤从污黑渐渐转为深褐，浑浊发臭的水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澄清，水面上泛起的不是泡沫，而是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水元素精灵。最令人震撼的是，在仪式进行到第三个小时时，一片刚刚被净化的区域竟然钻出了几株嫩绿的草芽——在赤月气息笼罩下，这片土地已经二十年不曾有过任何自然生命的迹象了。
“记录！详细记录这一切！”比奇城皇家法师协会的会长声音发颤，命令身旁的学徒，“这种净化规模……这种元素掌控力……上古法神传承，名副其实！”
高台另一侧，比奇城年轻的国王劳伦斯三世紧抿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佩剑剑柄。他身边，首相低声道：“陛下，如果沙巴克能将这种净化能力应用到赤月峡谷外围的十二处污染区……”
“那意味着我们东线防线的压力能减轻至少三成。”劳伦斯三世接口道，目光却落在远处那个悬浮的娇小身影上，“但代价是什么？沙巴克不会无偿提供这种帮助。”
“所以他们提出了盟约。”首相从怀中取出那份今早由钱多多亲自呈递的、以魔法契约纸书写的草案，“条件……出人意料地合理。”
合理得令人不安。这正是比奇城高层最初的疑虑。
谈判桌下的暗流
净化仪式后的当晚，比奇城王宫议事厅内，争论持续到深夜。
“沙巴克这是要把我们绑上他们的战车！”军务大臣用力拍打桌面，“什么‘永久军事同盟’，说白了就是一旦开战，我们比奇的军队要听从沙巴克的调遣！”
“但他们承诺的军事技术是实实在在的。”财政大臣慢条斯理地说，“雷霆套装，即便是低配版，也能让我们的精锐军团战斗力提升一个等级。更不用说他们愿意分享部分附魔技术和新型药剂配方。”
“代价是我们的独立性！”
“在魔龙城和赤月恶魔之间，我们还有多少独立性可言？”一直沉默的劳伦斯三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让整个议事厅安静下来，“过去六个月，赤月峡谷的异动增加了四倍，我们的东部边境有七个村庄被迫撤离。魔龙岭的战报你们也都看过——沙巴克独自扛住了魔龙城主力三个月的猛攻。”
国王站起身，走到悬挂着大陆地图的墙前，手指划过沙巴克、比奇城、魔龙岭和赤月峡谷：“东西夹击的态势已经形成。如果我们继续观望，最终只会被各个击破。沙巴克至少主动伸出了手，而不是等我们求援。”
“但他们为何如此急切？”情报主管谨慎地问道，“以沙巴克目前展现的力量，完全可以固守待援，等我们被赤月恶魔逼到绝境时再提出更有利于他们的条件。”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陷入了沉思。
直到一名侍卫匆匆进入，呈上一份密报。劳伦斯三世展开羊皮纸，眉头逐渐皱紧，随后将密报传给众人传阅。
“魔龙城的三支影龙军团在昨日黎明时分秘密离开魔龙岭，动向不明。”军务大臣念出密报内容，脸色变了。
“陈念比我们更早得到了这个消息。”劳伦斯三世缓缓道，“所以他们的急切有了答案——魔龙城正在调兵，沙巴克西线的压力将进一步增大。他们需要尽快稳定东线，才能集中力量应对西方的威胁。”
“也就是说，现在是我们讨价还价的最佳时机？”财政大臣眼睛一亮。
“不。”国王摇头，眼中闪过锐利的光，“现在是决定比奇城未来百年命运的时刻。我们要么抓住这个机会，与沙巴克建立真正平等的同盟关系；要么错失时机，等沙巴克独自击败魔龙城后，我们将面对一个无人可制的霸主，或者更糟——沙巴克战败，我们单独面对魔龙城和赤月恶魔。”
议事厅内落针可闻。
盟约的缔结
接下来三天的谈判，在比奇城王宫的日光大厅举行。
沙巴克一方，陈念并未亲自出席，全权委托苏小妹、星瞳和钱多多作为代表。这个安排本身就传递了明确的信息：沙巴克重视的是实际能力而非形式礼节。
苏小妹展示了三种可大规模布置的简化净化法阵图纸，分别适用于轻度、中度和重度污染区域。“这些法阵可以由高级法师带领中级法师团队布置，核心是元素共鸣原理。我们可以为比奇城培训首批一百名法师，他们学成后可以再培训其他人。”
星瞳则承诺，白日门将派遣两支德鲁伊小队常驻比奇城东线，协助监测和抑制赤月气息的扩散。“自然与邪恶永远对立，这是白日门的立场。”
钱多多的谈判风格则更为直接。他将一份详细的物资和技术转移清单推到桌上：“首批援助包括五百套雷霆轻铠的核心部件，全部在沙巴克完成附魔，贵方只需组装；三十门新型元素炮，专为克制黑暗生物设计；以及三个月的战术指导和联合演练。”
“我们需要付出什么？”比奇城首相直指核心。
“三样东西。”钱多多伸出三根手指，“第一，开放从比奇城到沙巴克西线的‘北风走廊’，允许我们的补给车队通行。第二，在赤月峡谷东侧建立联合观察哨所，共享所有赤月恶魔动向的情报。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当沙巴克对魔龙城发动决定性战役时，比奇城需要派出至少两个精锐军团，从侧翼牵制魔龙岭的守军。”
条件清晰、具体，且明显经过精心计算——既给予了比奇城实实在在的好处，又确保了沙巴克的战略需求，同时没有触及比奇城的根本主权。
劳伦斯三世与重臣们商议后，只提出了两点补充：一是同盟的最高指挥权在联合行动中由双方将领组成的军事委员会共同行使，任何重大行动需双方同意；二是技术共享应当是双向的，比奇城将开放其历史悠久的高级药剂学和工程学知识库。
苏小妹与星瞳低声交流后，点头同意。钱多多则咧嘴一笑：“知识交换永远是最划算的买卖。”
第四日清晨，日光大厅被特意布置。巨大的盟约被雕刻在混合了秘银的魔法钢板上，钢板两侧，一边是沙巴克的雷霆与龙纹旗帜，一边是比奇城的雄狮与宝剑旗帜。
劳伦斯三世与通过远程镜像法术出席仪式的陈念，同时将手掌按在盟约两侧。魔力注入，整块钢板亮起金色的光芒，符文流转，最终凝结成不可篡改的魔法烙印。
“以荣誉与生存之名，沙巴克与比奇城，今日缔结永世之盟。”两人齐声道，声音通过法术传遍大厅，传向两座城市，最终将传遍整个大陆。
《沙巴克-比奇城共同防御与互助盟约》正式生效。大陆历史将这一天称为“双城盟誓日”。
暗处的涟漪
盟约签署的当晚，沙巴克使团下榻的驿馆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身披斗篷，但当兜帽放下时，苏小妹认出了那张脸——比奇城法师协会的副会长，同时也是王室旁支成员，埃尔德雷德。
“请原谅我的冒昧，苏女士。”埃尔德雷德的声音压得很低，尽管房间已被布下隔音结界，“我带来了一个……私人信息，来自一些担心盟约前景的人。”
星瞳的耳朵微微竖起，钱多多则眯起了眼睛。
“请说。”苏小妹平静道。
“王室和议会同意了盟约，但比奇城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埃尔德雷德深吸一口气，“有一些贵族和商人，长期以来通过与赤月峡谷的‘特殊贸易’获利。他们贩卖被赤月气息轻微污染的矿石、药材给一些……隐秘的买家。盟约一旦严格执行，这条财路就断了。”
“特殊贸易？”钱多多向前倾身，“和谁贸易？”
“我不确定，但传闻涉及北方雪原的一些隐秘教派，甚至可能……与魔龙城有间接联系。”埃尔德雷德的声音更低了，“这些人不会公开反对盟约，但可能会暗中阻挠联合行动，泄露情报，或者制造摩擦。国王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但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难以根除。”
苏小妹与星瞳交换了一个眼神。这解释了为什么赤月恶魔的力量近年来扩张得如此之快——不仅有内在的邪恶增长，可能还有外在的“滋养”。
“感谢您的提醒，埃尔德雷德阁下。”苏小妹郑重地说，“沙巴克会注意的。也请您转告那些‘担心盟约前景’的正直之士，真正的威胁来自外部，内部的分歧必须暂时搁置。盟约不是为了沙巴克或比奇城单独的利益，而是为了整个人类文明的存续。”
埃尔德雷德深深鞠躬：“我会传达。愿盟约长存。”
他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战略转折
盟约生效后的第七天，第一批沙巴克军事教官团抵达比奇城东线要塞。与此同时，比奇城的两个满编后勤兵团开拔，护送着满载粮食、药材和战略物资的车队，沿北风走廊驶向沙巴克。
苏小妹和星瞳在腐烂沼泽边缘建立了一个永久性的净化前哨，三位白日门德鲁伊和十位沙巴克元素法师留了下来，开始系统性地净化整个区域。比奇城的法师学徒们如饥似渴地学习着新的技术和理念。
最大的变化发生在战略层面。
得到东线稳定的承诺后，陈念终于可以将原本分散防御的精锐力量集中起来。雷霆军团的三分之二主力从漫长的边境线上抽离，重新集结于沙巴克城西侧的前进基地。魔法研究所则开足马力，开始批量生产针对魔龙族生物的新型破甲附魔箭矢和元素炸弹。
魔龙城方面显然察觉到了这一变化。影龙军团的调动更加频繁，小规模冲突加剧，但始终没有发动全面进攻——他们也在观察，在评估“双城之盟”带来的实际影响。
“他们不敢赌。”军事会议上，陈念指着沙盘分析，“魔龙王萨鲁曼必须考虑一种可能性：当他全力进攻沙巴克时，比奇城的军团会从侧翼攻击魔龙岭。两线作战的压力现在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但我们也不能拖延太久。”云婉儿提醒道，“赤月恶魔不会坐等我们解决魔龙城。根据比奇城共享的情报，赤月峡谷深处的能量波动越来越频繁，那个恶魔可能正在准备某种大型仪式。”
“所以我们必须在赤月恶魔完成准备前，解决魔龙城的威胁，或者至少给予其重创。”陈念的目光扫过众人，“‘双城之盟’给了我们这个时间窗口，但窗口不会永远敞开。各军团加速备战，我要在一个月内，看到对魔龙城发动决定性战役的完整方案。”
会议结束后，苏小妹留了下来。
“陈念哥哥，我在净化腐烂沼泽时，感应到了一些东西。”她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地脉深处……不只有赤月恶魔的污染。还有别的，更古老、更深沉的东西在‘醒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星瞳女士也感应到了，她说那是‘大地的记忆’。”
陈念眉头微皱：“和魔龙城或赤月恶魔有关吗？”
“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玛法大陆本身正在发生变化。上古法神的传承中隐约提到，当极端对立的能量大规模冲突时，可能会‘唤醒’一些沉睡的存在。”苏小妹担忧地说，“我们的战争，会不会成为那个诱因？”
陈念沉默良久，望向西方魔龙城的方向，又转向东方赤月峡谷，最后目光落回沙盘上代表沙巴克和比奇城的两个模型。
“即使如此，战争也已经无法避免。”他沉声道，“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结束它，以最小的代价。然后，准备面对下一个挑战——无论那是什么。”
窗外，沙巴克的黄昏降临，晚霞如血，又似火焰。
在城市的训练场上，新编组的联合战术小队正在进行第一次协同演练，沙巴克战士的怒吼与比奇城弓箭手的箭矢破空声交织在一起。
遥远的东线，腐烂沼泽边缘，新生的绿芽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嫩叶上还挂着净化仪式留下的元素露珠。
盟约已立，双城相连。大陆的命运之轮，在血与火、希望与警惕中，缓缓转向一个谁也无法完全预见的未来。但至少在这一刻，人类第一次在黑暗的夹击下，背靠着背，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