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广场的空气像凝固的墨汁,压得人喘不过气。
十万六千座判官墓碑整齐排列,铺成无边无际的石阵,每块碑石都泛着冰冷的青黑色,正中央嵌着指甲盖大小的微型孽镜。镜面流转着幽光,倒映出历代判官被处决的瞬间,有的被铁链穿骨,尸骨挂在碑顶随风摇晃;有的头颅滚落,眼睛还圆睁着,满是不甘;有的被烈火焚烧,焦黑的躯体在镜中扭曲挣扎。地面缝隙里不断渗出粘稠的黑色数据血,踩上去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是无数亡魂被脚掌碾压,发出凄厉的呻吟,那声音细若游丝,却直钻耳膜,让人头皮发麻。
“判官何苦为难判官。”
悲悯的声音从高空传来,星衡尊者的液态真身悬浮在广场上空,像一团巨大的银色水银,表面流淌着柔和的光晕,却透着彻骨的冷漠。“先辈的规矩不能破,就让他们教你们,何为真正的天道仁慈。”
话音落下,他抬手对着地面虚按。无数道白光从墓碑中涌出,像是被抽取的灵魂丝线,在空中交织缠绕。那些白光带着温暖的气息,却让沈观浑身发冷,那是被强行净化的 “善念”,是剥夺了所有负面情绪的、最纯粹也最诡异的力量。白光凝聚成一道人形,通体透明如胶质,没有五官,只有模糊的轮廓,正是第一代善炁傀儡。
沈观左眼突然跳出鲜红的弹窗,刺得他瞳孔骤缩:
[wARNING] 检测到因果律级武器
攻击无效化概率:99.8%
“找死!”
沈观毫不犹豫,右手一甩,拔舌锁链带着幽蓝鬼火破空而出,铁链上的倒刺闪烁着寒光,直刺傀儡胸膛。锁链穿透傀儡身体的瞬间,没有溅起半点涟漪,就像陷入了粘稠的蜂蜜。反而,傀儡体内的善念突然活跃起来,化作无数细小的丝线,缠绕住拔舌锁链,顺着锁链逆向攀爬。
“呃啊!”
沈观突然发出一声痛呼,舌头像是被烧红的铁钳夹住,撕裂般的剧痛席卷全身,他弓起身子,嘴角溢出黑血,那是幻痛引发的真实损伤。锁链在善念的侵蚀下,鬼火渐渐熄灭,变得黯淡无光。
“这傀儡……” 白鸢皱眉,刚想上前,就见傀儡抬起透明的手掌,轻轻按在了沈观的肩膀上。
沈观视网膜瞬间刷新,一行冰冷的白色字体浮现:
[mEmoRY dELEtEd] 您于幽都地下铁树废墟的潜伏记录已清除
“你刚才在哪?” 白鸢的声音带着困惑,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刀锯,“我怎么不记得,我们之前去过幽都铁树?”
沈观瞳孔骤缩,脑中一片空白。幽都铁树的记忆像是被橡皮擦抹掉,只留下一片模糊的残影,他明明记得自己昨天还在那里帮白鸢拆监控节点,怎么会突然消失?
“善念净化,连记忆都能删除?” 沈观咬牙,左手按在地面,铁树契印亮起墨绿色光芒,“那就试试这个!”
无数墨绿色荆棘破土而出,带着尖锐的倒刺,像疯长的藤蔓缠上善炁傀儡。然而,傀儡体内突然爆发出柔和的白光,荆棘触碰到白光的瞬间,倒刺瞬间软化,藤蔓失去了所有锋芒,像被抽走了筋骨的柳条,软塌塌地垂在地上,甚至在白光的滋养下,开出了几朵惨白的小花。
善念克制恶刑
武器权重 - 50%
系统提示刚消失,白鸢的身影已冲天而起。她左臂的机械臂瞬间变形,化作高速旋转的刀锯,锯齿闪烁着金属寒光,转速快得拉出残影,发出 “嗡嗡” 的轰鸣,朝着傀儡劈头盖脸砍去。
“咔嚓!”
刀锯轻易将善炁傀儡切成四块,透明的胶质碎片落在地上,滋滋作响地蠕动着。白鸢刚想落地,脸色突然一变,那四块碎片竟在眨眼间长成四个半人高的小傀儡,每个傀儡的左臂都复制了她的刀锯,转速丝毫不减,朝着沈观和她同时砍来!
“不好!会复制攻击!”
白鸢惊呼着转身,刀锯横扫,挡住了两个小傀儡的攻击。金属碰撞的火花四溅,她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那些复制体的力量竟然和她不相上下。而另一边,沈观刚避开两个傀儡的刀锯,就见更多的白光从墓碑中涌出,每个被击碎的傀儡碎片,都能分裂成新的个体。
短短半分钟,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上百个 “白鸢傀儡”,密密麻麻的刀锯同时转动,轰鸣声震得地面都在发抖,黑色数据血被踩得飞溅,孽镜倒影里全是挥砍的刀光,形成密不透风的杀阵。
“不能再让它们分裂了!” 沈观掏出腰间的孽镜,镜面反射出幽光,他想复制傀儡的善念数据,反制它们的攻击。然而,孽镜刚举到胸前,镜面就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股狂暴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体内,沈观喉咙一甜,七窍同时流出黑红相间的血。
善念不可复制
否则污染孽镜核心
“该死!” 沈观踉跄着后退,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孽镜在掌心微微发烫,像是要融化。
白鸢那边更是凶险,为了对抗越来越多的复制体,她咬牙将刀锯转速强行提升到
转 \/ 秒。齿轮过热发出刺耳的 “吱呀” 声,她的左臂从肘部开始熔化,赤红的金属液滴顺着指尖滴落,砸在墓碑上滋滋作响,竟腐蚀出 “素娥” 两个暗金色的字。
“素娥……”
熔化的剧痛中,白鸢脑中突然闪过一段陌生的记忆,白衣胜雪的素娥判官,手持长剑站在这片广场上,对面也是无数善炁傀儡。她的剑被善念侵蚀,渐渐失去光泽,最后,她含泪将剑刺入一个黑衣男子的眉心,那男子的脸模糊不清,却让白鸢心头剧痛。
“青衡,我只能封印你……” 素娥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绝望。
“素娥判官?沈青衡?” 沈观注意到白鸢的异常,她的眼神变得空洞,刀锯的转速明显下降,“白鸢!醒醒!”
就在这时,星衡尊者的液态身体突然流动起来,凝聚出一张模糊的脸,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晕,声音却像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善炁傀儡,集万世之仁。你们判官的刑,本质是恶,如何能对抗至善?”
他抬手,地面上所有墓碑的孽镜同时反光,无数道白光交织成透明的囚笼,将沈观和白鸢困在中央。囚笼内,一股温和却霸道的力量涌入体内,所有攻击欲望都被强行转化为 “自省”。沈观不由自主地双膝跪地,膝盖砸在坚硬的墓碑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脑中却不受控制地回放起穿越以来的所有画面,处决叛徒时的狠辣,用刑逼供时的残忍,甚至为了完成任务,牺牲无辜者的场景。
“不…… 那是为了生存!” 沈观嘶吼着想要反抗,却浑身无力。
视网膜上突然弹出审判弹窗,鲜红的字体刺目刺眼:
[JUdGEmENt] 沈观,罪名:以暴制暴
罪业值 + 300
白鸢,罪名:破坏秩序
罪业值 + 500
“狗屁秩序!” 白鸢猛地回过神,善念的侵蚀让她浑身发软,她咬着牙,抬手将刀锯狠狠刺入自己的大腿。鲜血喷涌而出,剧痛让她精神一振,她嘶吼着:“想用善念控制我?做梦!”
鲜血喷在扑过来的善炁傀儡身上,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透明的傀儡突然停下动作,身体里泛起红光,发出满足的 “愉悦” 呻吟,像是在吸食最鲜美的养料。
“痛苦…… 是它们的养料?” 沈观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关键。
白鸢也反应过来,她看着越来越兴奋的傀儡,眼中闪过决绝。她猛地将刀锯对准自己的心脏,机械臂上的纹路疯狂闪烁,系统警告弹窗疯狂跳动:
武器化进程 55%
自毁将触发格式化
所有记忆与能力将被清除
“格式化就格式化!” 白鸢咬牙,眼中含着血丝,死死盯着沈观,“沈观,活下去!别让这些怪物得意!”
她的手指按在自毁按钮上,刀锯缓缓刺入胸腔一寸。银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像喷泉一样洒向四周,那些善炁傀儡被银色血液沾染后,透明的身体里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那是 “痛苦杂质”,是白鸢用自毁换来的污染。
傀儡的动作明显一滞,出现了 0.5 秒的延迟。
就是现在!
沈观眼中闪过狠厉,他抓起地上碎裂的孽镜碎片,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的掌心。黑血顺着碎片流下,他嘶吼着念出自己推导的公式:“痛苦 = 能源!给我过载!”
掌心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孽镜碎片吸收着他的痛苦与血液,爆发出狂暴的能量。那股能量冲撞着善念囚笼,囚笼像是被烧红的玻璃,出现无数裂纹,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开来!
“嗯?”
星衡尊者的液态身体首次出现剧烈波动,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 “兴趣”:“竟能污染善炁…… 有点意思。”
话音落下,他的液态身体中央,两颗旋转的星璇缓缓浮现,那是他的双瞳,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却透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十二星门同时发出嗡嗡的震动,天空像是被撕裂的幕布,无数数据流倾泻而下,像是奔腾的银河,席卷整个广场。所有墓碑上的孽镜都调转方向,对准星衡尊者的星璇双瞳,镜面反射的光芒将整个广场照得如同白昼,连黑色的数据血都泛起了银光。
“游戏结束。” 星衡尊者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改写规则的威严,“现在,教你们真正的天道规则 ——”
沈观突然发现自己无法抬腿,双腿像是灌了铅,甚至连手指都动弹不得。视网膜上刷新出鲜红的警告:
移动权限已冻结
白鸢的刀锯手臂已经挥到了星衡尊者面前,距离他的液态身体只有三尺之遥。然而,刀锯突然僵停在半空,齿轮还在徒劳地转动,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攻击权限已回收
当前状态:待审判
白鸢咳出一口银色的血,血滴落在地上,竟化作一截干枯的铁树枯枝,枯枝上还缠着一丝黑色的善炁。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系统面板突然弹出一条提示,让她浑身冰凉:
铁树替换率:45.7%
素娥意识觉醒度:12%
星衡尊者的星璇双瞳越转越快,广场上的善炁傀儡全部停下动作,齐齐转向沈观和白鸢,像是在等待最终的审判。而天空中的数据洪流越来越汹涌,隐隐有凝聚成法则锁链的趋势,将整个审判广场彻底封锁。
沈观和白鸢,彻底陷入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