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幅破碎而惨烈的画面,强行冲入他的感知。
凌霄宝殿的万丈玉阶寸寸化为飞灰。
曾经象征三界权柄的殿宇,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在腐朽黑潮中沉浮。
昊天上帝半跪于残破的帝座之前,象征着天帝权柄的传承玉牒,悬浮在他头顶。
玉牒之上裂痕密布,无数细微如活物的漆黑魔纹正疯狂啃噬着玉牒本体。
更顺着无形的联系,侵蚀着昊天残存的道基。
他周身帝袍破碎,露出的皮肤下,金光黯淡的骨骼上,同样蔓延着可怖的黑线,每一次呼吸都喷涌出带着,腐朽气息的金色碎芒。
“呃啊!”
昊天猛地抬头,口中喷出的不再是神血,而是混杂着法则碎片的暗金污秽。
他双手死死撑住地面,臂膀上肌肉虬结,试图对抗那源自灵魂本源的侵蚀。
帝冠早已不知去向,散乱的长发黏在汗与血交织的额角。
瑶池的身影几乎淡至透明。
身下那朵维系最后生机的净世白莲虚影,光芒摇曳欲熄,花瓣边缘正被一股来自虚空的污秽之力强行剥离、吞噬。
她的眼神投向蟠桃园的方向,充满了无力的悲恸。
“母树……”
一声轻若飘絮的叹息,消散在污浊的空气里。
……
蟠桃园内。
曾经霞光瑞霭、仙葩盛放的无上福地,此刻已沦为炼狱。
遮天蔽日的腐星本源巨爪,深深插入大地。
爪心处,一枚由纯粹腐朽与终结法则凝聚的、不断搏动的漆黑核心,正发出贪婪的吮吸。
肉眼可见的、代表着洪荒大地生机的磅礴翠绿洪流,被巨爪强行从破裂的地脉深处抽出,疯狂涌入那搏动的核心。
核心下方,那株根系曾深扎时空虚无、冠盖曾经笼罩三十三天的蟠桃母树。
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虬结如龙的树根寸寸断裂,化为灰白粉尘。
支撑天穹的枝桠纷纷折断坠落,砸在地上,腾起的不再是仙灵之气,而是死寂的尘埃。
仅存于最高枝头那几枚,蕴含无上生命本源的古老蟠桃,表皮迅速干瘪、发黑,最终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
通天的身影在巨爪与母树之间闪烁。
青萍剑每一次斩出,都带着撕裂寰宇的毁灭剑罡,狠狠劈在巨爪那覆盖着厚重腐朽鳞甲的腕部。
当!
火星混合着崩碎的法则碎片四溅!
剑罡斩入鳞甲,留下深深沟壑,无数细小的终末符文在伤口边缘蠕动。
竟贪婪地汲取着青萍剑的毁灭剑气!
伤口在污秽光芒闪烁中,飞速弥合!
“孽障!”
通天怒喝,须发戟张。
他身形一转,剑势由劈转绞,试图撕裂那不断修复的伤口。
一道更粗大的污秽洪流,猛地从巨爪核心喷出,狠狠撞在通天护身剑罡之上!
通天闷哼一声,身形被撞得倒飞而出,在虚空中犁出一道长长的空间裂痕。
他强行定住身形,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虎口崩裂,淡紫的圣血沿着古朴的剑柄缓缓流下。
双眼死死盯着那持续膨胀的巨爪核心,眼中是滔天的怒火与一丝无法抑制的惊悸。
……
玉虚宫内。
李修缘猛地睁开双眼。
两道混沌神芒如惊电刺穿虚空,周身半步大道的威压骤然爆发。
竟引得整座残破的宫殿嗡嗡作响,空间为之凝滞。
他感知到的惨烈画面,已化作实质的杀意,在他眼中沸腾。
“昊天帝基将崩,瑶池生机几绝。”
“母树……本源已被抽吸近半!”
“通天师叔祖剑势受阻,那腐星意志所化巨爪,竟能吞噬攻击反补自身!”
元始与老子闻言,脸色同时剧变。
元始指间捏着的玉清仙符,“啪”一声碎裂成光点。
“吞噬攻击反补?”
老子头顶的太极图骤然加速旋转,阴阳鱼眼射出清浊二气,疯狂推演。
“此獠扎根洪荒地脉,以万古生机为盾,以诸圣攻伐为薪!恶毒至此!”
女娲一步上前。
她双手虚托,左侧红绣球升腾起,温润而蕴含生机的造化红芒,右侧十二品净世白莲绽放出,纯净无暇的净化白光。
红白二色光芒首次在剧烈的危机压迫下,艰难地尝试着彼此交融。
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极其不稳定、边缘不断扭曲破碎的朦胧光轮虚影。
“同源之力,当为同仇之矛!”
女娲贝齿紧咬下唇,一缕淡金圣血渗出。
她全力调动着刚刚稳定下来的神魂,催动这脆弱的共鸣。
“纵然相斥……也需……同往!”
光轮虚影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让女娲脸色苍白一分。
但她眼神中的决绝却愈发坚定。
那光轮散发出的气息,带着鸿蒙初判的古老韵味,隐隐指向那吞噬一切的腐星核心。
李修缘目光如炬,瞬间捕捉到女娲身前那抹,微弱却本质高绝的光轮。
他一步踏至女娲身侧,没有任何言语,双掌猛然向那明灭不定、濒临溃散的朦胧光轮虚影按下!
嗡——!
雄浑无匹的混沌本源之力与斩破鸿蒙的开天意志,如同两道开闸的太古洪流,轰然注入那脆弱的光轮之中!
光轮剧烈一震,濒临崩溃的边缘瞬间被强行稳住。
混沌的包容、开天的锐意,如同最坚固的骨架和最锋利的棱角。
硬生生撑住了红白二色光芒,强行交融的雏形!
光轮不再闪烁,核心处一点凝练到极致、非黑非白、非生非死的奇异灰芒骤然点亮!
灰芒出现的刹那,玉虚宫残存的虚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无法承载其可怕的本质。
一股足以让圣人元神都感到刺痛的无形波动,陡然扩散开来!
元始天尊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混沌为炉,开天为锤,造化与净化为薪……竟能点出这一缕……近道之光?!”
饶是历经万劫,此刻他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
其再无丝毫犹豫,盘古幡凌空招展,亿万道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璀璨的玉清秩序神链呼啸而出。
不再仅仅稳固空间,而是化作一道横跨无尽混沌的恢弘神桥,一端锚定玉虚宫。
另一端,悍然刺入天庭战场那翻腾的污秽黑潮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