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挖。
这念头刚起，我掌心的紫檀木戒猛地一烫，像是被火燎了一下。紧跟着，胸口像被人攥住，呼吸都慢了一拍。不是痛，是某种东西在拉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震动。
媚萝出事了。
我立刻闭眼，龙脉地气顺着脚底涌上来，“借脉一息”铺开百里。楚凡的气息断断续续，命格暗红，像是随时会熄。媚萝的心跳快得不正常，周围围了十几道阴煞命格，全是心魇族的人。
他们动手了。
我没再犹豫，残魂离体，顺着龙气疾驰。魂体刚离开肉身，就像撞进风雪里，每一寸都在撕裂。但我不能停。三十里路，魂魄几乎是拖着过去的。
心魇渊入口，雾气浓得发黑。三个人影围在中间，一个倒在地上，另一个被锁链缠住手腕，跪在石碑前。是楚凡和媚萝。
一个穿灰袍的老者举起刀，刀尖对准楚凡的脖子。
我出现在他们中间。
虚影刚凝成，我就拍出一掌。龙气炸开，主阵的石碑裂成两半。锁链崩断，媚萝滚倒在地，嘴里吐出一口血。
她抬头看我，眼睛红了：“你怎么来了？”
“闭嘴。”我挡在她前面，盯着那几个心魇族人，“想杀他，先问过我。”
老者冷笑：“祁煜？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只剩一口气也要管闲事？”
我没理他，手按在地上。脚下有龙脉支流经过，虽然弱，但够用了。我把最后一丝魂力压进去，地气翻腾，震得几人踉跄。
媚萝爬起来，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自己手臂上。金铃响了一声，她的身影忽然模糊，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楚凡身边。她背起他就要走。
三个武士追上去。
我抬手，把残魂之力凝聚成刃，甩出去。两人脑袋直接炸开，第三个人捂住脸跪下，指缝里往外冒黑烟，最后扑倒在泥里。
做完这些，我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嘴里有铁锈味。魂体开始发烫，接着是冷，像冰水浇下来。我抹了把嘴角，指尖沾了点暗红的东西——魂血出来了。
媚萝跑回来扶我：“撑住，我们马上回去。”
我摇头：“不行，动不了。”
她咬牙，把楚凡放下，蹲在我面前：“上来。”
“你背不动我。”
“少废话！”她扭头瞪我，“你要死在这儿，楚凡也活不了！”
我趴上她背。她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一下，差点摔倒。林子外还有动静，她不敢走大道，专挑密林绕行。
路上谁都没说话。
我的意识有点飘。刚才那一击耗得太狠，魂体像是碎了一角，补不回来。再用一次“借脉一息”，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媚萝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稳。她的衣服被树枝划破了，肩膀露出来一块，皮肉发青，应该是之前被封印伤的。
“他们不是冲我们来的。”她突然说。
“什么意思？”
“他们是冲你。”她喘了口气，“南宫寒知道你会来救。他在试你是不是真的还能动。”
我闭上眼。
他是想确认我有没有复活。所以故意放消息让楚凡去盯九眼泉，再派心魇族动手。只要我一现身，他就知道——我还活着，而且能用“借脉一息”。
这一局，我是被迫应战。
“回去之后……”我说，“别说我受伤的事。”
“为什么？”
“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她冷笑一声：“你现在还想着别人？你自己都快散了。”
我没回答。
天快亮时，我们进了破庙。
风翩翩第一个发现我们。她扔下罗盘冲过来，看到我脸色就变了：“你怎么了？”
“没事。”我摆手，“先看看楚凡。”
叶绾绾掀开楚凡的衣服检查伤口。清月站在门口没动，手按在剑柄上，眼神扫着外面。
云溪醒了，靠在草堆边看着我们。她脸色还是白的，但能坐起来了。
媚萝把我扶到角落放下，转身去看楚凡。风翩翩蹲下来摸我额头，凉得她一抖。
“你耗太多了。”她说，“再这样下去，魂灯撑不住。”
“我知道。”我说，“但现在顾不上。”
叶绾绾从药炉里取出一粒丹药塞进楚凡嘴里。过了会儿，他咳了一声，睁开眼。
看到媚萝的第一刻，他伸手抓住她手腕：“你没事吧？”
她低头看他，眼圈红了：“我没事。你别乱来了。”
“我不去盯，你们更危险。”他声音哑，“南宫寒不会听的。”
清月走过来：“他目的不是杀你，是逼祁煜出手。”
我点头：“他在试探我能不能动。现在他知道我能，下一步就是加快挖九眼泉。”
风翩翩问：“那你怎么办？你还去不去？”
“去。”我说，“但不能再等他挖到底。明天，我们就动手。”
庙里安静下来。
云溪慢慢挪到我旁边坐下。她伸出手，轻轻握住我的手指。她的手很轻，像是怕碰坏什么。
我没挣开。
叶绾绾收好药炉，走到我面前蹲下：“你信我吗？”
“信。”
“那就让我陪你进去。”她说，“逆命丹还剩三颗，够我们撑到泉眼。”
清月看了我一眼：“我也去。”
风翩翩说：“归魄图我已经画好了，随时能启动。”
娜娜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靠在门边听我们说话。她小声说：“师兄，这次……我们一起。”
我看着她们一个个站在我面前，忽然笑了：“你们这是要替我打架？”
“你打不了。”清月说，“你连坐都坐不稳。”
媚萝抱着昏迷的楚凡，坐在火堆边。她抬头看我：“你要是死了，他也不会活。”
我点头：“所以我不会死。”
外面天光彻底亮了。
风穿过破庙，吹得草堆沙沙响。远处断龙岭的方向，地气震动还在继续。
有人在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