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星号，战术准备室。
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流动着幽蓝的数据流，房间中央的悬浮平台上，展示着一套极其纤薄、几乎透明的黑色紧身作战服，以及几件小巧但结构精密的装置。
墨渊站在平台前，眼眸仔细扫过每一件装备。
卡洛提供的任务数据包他已经反复研究了数十遍，路线图、雷伊可能出现的区域、能量净化周期推算、以及各种应急预案，都已牢牢刻在脑中。
但真正让他心神不宁的，不是任务本身的高风险，而是那个挥之不去的可能性——鎏光。
尽管卡洛信誓旦旦地分析，赛尔号受损严重，短时间内无法赶到赫尔卡星，但墨渊了解赛尔号，也了解罗杰船长和那些小赛尔们的韧性。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们就绝不会放弃前往赫尔卡星。时间……真的站在他们这边吗？
“还在担心你的小朋友？”艾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今天换上了一套便于行动的深色舰内服，银色的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
墨渊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问：“接应坐标再次确认了吗？”
“确认了三次，还模拟了七种不同情况下的撤离路线。”艾芙走到平台边，调出数据板上的星图，“以特工舰的隐匿性能和速度，只要你能在得手后三分钟内抵达最近的那个坐标点，我们就有百分之九十二的把握安全脱离。前提是……不引起雷伊和盖亚的注意。”
她特意加重了“盖亚”这个名字。根据们得知的信息，雷伊近期很可能会在与另一位传说精灵——战神盖亚会面。
两位顶尖精灵的碰面，注定不会平静，这既是巨大的风险，却也可能是浑水摸鱼的最佳时机。
“卡洛将军认为，雷伊和盖亚见面时，注意力会更多地放在彼此身上，对周围的感知会有所下降，尤其在激烈的战斗中，你被关注的概率更低。”艾芙补充道，“这是我们的理论窗口期。但理论只是理论。”
旁边还有微型基因采集器，形如一支粗短的金属笔，顶端是可伸缩的纳米探针，能在接触能量结晶的瞬间完成采样并密封保存；环境拟态发生器，可以模拟周围环境的能量背景，进行短时间伪装；以及一个一次性的高功率短距跃迁信标，用于在极端情况下向接应舰发送紧急定位信号。
“装备没有问题。”墨渊检查完毕，看向艾芙，“你的任务是什么？”
“驾驶特工舰，潜伏在赫尔卡星外围的小行星带，保持通讯静默，接收你的信号。一旦收到‘任务完成’或‘紧急撤离’信号，立刻启动，在预定坐标接应你。如果超过预定时间十二小时没有收到任何信号……”艾芙顿了顿，语气平静，“视为任务失败，特工舰将按预设程序自动销毁相关数据并返航。”
弃子。墨渊听懂了未尽之言。如果他失败，或者暴露被抓，卡洛不会承认这次行动，暗星号也不会为他停留。
这就是海盗的规则，也是他选择这条道路必须承受的代价。
“明白了。”墨渊开始穿戴作战服。黑色的材料自动贴合他的身体曲线，将每一寸毛发都覆盖住，只露出那双冰冷的眼眸。
当他启动能量屏蔽后，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融入了房间的阴影之中。
艾芙看着眼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墨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想起卡洛将军私下里对她说过的话：“墨渊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可以斩开最坚固的壁垒；用不好，也可能伤及自身。他的执念是他的动力，也是他最大的弱点。我们要做的，就是确保这把剑的锋芒，始终指向我们需要的地方。”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墨渊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有些沉闷。
艾芙摇摇头，递给他一个微型耳麦式通讯器：“加密频道，有效范围五十公里，抗干扰能力中等。进入赫尔卡星大气层后，非必要不使用。祝你好运，墨渊。”
墨渊接过通讯器，却没有立刻戴上。他走到战术准备室的观景窗前，外面是永恒寂静的星空。暗星号已经开始了前往赫尔卡星外围的潜航。
“卡洛将军说，力量本身没有属性。”墨渊忽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你怎么看，艾芙？”
艾芙愣了一下，没想到墨渊会问她这种近乎哲学的问题。她思考了几秒，谨慎地回答：“在欧比组织，力量就是一切。它能带来权利、资源、生存空间。至于属性……光明与黑暗，不过是不同形式的能量表现罢了。重要的是谁掌握了力量，以及用它来达成什么目的。”
“目的是吗……”墨渊低声重复。他的目的从未改变——守护鎏光。为此，他需要力量，不惜代价。
但如果获取力量的过程，让他离鎏光所珍视的一切越来越远，甚至站到了对立面……这样的力量，真的能达成他最初的目地吗？
这个疑问如同毒藤，在他心底悄然蔓延。但他没有时间深究了。
“出发时间？”他问。
“三小时后，特工舰将脱离暗星号，进入潜航模式。预计十八小时后抵达赫尔卡星外围预定潜伏点。你的空降窗口，在抵达后的第四个小时，赫尔卡星当地时间凌晨，天色最暗的时候。”艾芙迅速报出时间表。
墨渊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陌生的星域，然后转身，走向装备平台，开始最后的调试与适应。
赤红的眼眸深处，挣扎与决绝如同冰火交织。他知道自己正在滑向更深的黑暗，前方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但回头望去，那条通往光明的路，早已在格雷斯星的那个夜晚，在他选择与卡洛合作时，就已经被他亲手斩断了。
至少，他是为了守护而坠落。
至少，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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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尔号，主控室。
飞船正在平稳地航行。露希欧星的危机已经成为身后的一个注脚，虽然损失惨重，但核心船员和精灵都幸存了下来，飞船也恢复了航行能力。此刻，主屏幕上显示着距离赫尔卡星的倒计时：十一小时三十七分钟。
“按照现在的速度，我们将在赫尔卡星当地时间下午抵达。”雷蒙教官汇报，“已经向赫尔卡星及周边空域发送了多次和平通行请求和身份识别信号，目前尚未收到任何回应。”
“赫尔卡星在传说中已经荒废了很久，但雷伊的存在意味着那里并非毫无生机。”派特博士分析道，“没有回应可能是通讯设备问题，也可能是……不欢迎外来者。”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降落。”罗杰船长坚定地说，“贾斯汀用生命换来的机会，赫尔卡星可能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通知所有人员，做好降落后可能面对各种情况的准备。尤其是……”他看向赛小息、阿铁打、卡璐璐和他们的精灵，“你们先锋小队，将是探索和接触的第一线。”
“明白！”赛小息大声回答，努力挺起胸膛。经历了露希欧星的事件和贾斯汀牺牲的打击，他感觉自己被迫长大了不少。肩上的责任沉甸甸的，但他必须扛起来。
阿铁打握紧斩月双刀：“不管是雷神还是什么，只要是为了无尽能源，为了赛尔号，我阿铁打义不容辞！”
卡璐璐也点头：“我们会小心的，船长。”
鎏光、悠悠和叮叮站在一起，无声地表达着支持。鎏光能感觉到，越是接近赫尔卡星，自己体内的光核就越是活跃，仿佛在呼应着什么。
是雷伊的雷霆之力吗？还是那颗星球本身蕴含的、与“光”有关的东西？
“鎏光。”罗杰船长忽然点名。
“在！”鎏光一个激灵。
“根据派特博士的分析，你作为光系精灵，对雷霆之力（本质也是能量的一种剧烈表现形式）可能会有特殊的感应。抵达赫尔卡星后，你需要格外留意环境的能量变化，这可能会帮助我们更快地定位雷伊，或者规避危险。”罗杰船长吩咐道。
“是，船长！我会全力以赴！”鎏光郑重承诺。
“好。现在，还有十多个小时的航程。除了必要岗位，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赫尔卡星，很可能不会像露希欧星那样，有‘误会’可以解开了。”
命令下达，船员们有序地离开主控室。鎏光没有立刻回休息舱，而是再次来到了观察窗前。
窗外，星空如常璀璨，但在航线的正前方，那片星域的深处，隐隐有细微的、不同于其他区域的能量扰动被赛尔号的探测器捕捉到，在光谱分析图上呈现出不规则的淡金色斑块。
那里，就是赫尔卡星的方向。
“墨渊……如果你也在这片星海的某个地方……”鎏光将爪子轻轻按在冰冷的观察窗上，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万千星辰，“请一定要平安。等我变得足够强大，等我找到你……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都是我最重要的兄弟。”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自己能听见。但内心深处那份血浓于水的羁绊，那份穿越光暗的思念，却如同无形的波纹，向着浩瀚的宇宙悄然扩散。
他不知道的是，在遥远星空彼端，一艘黑色的特工舰正如幽灵般滑向赫尔卡星的阴影面。舰舱内，一身漆黑作战服的墨渊，正闭目凝神，调整着状态。某一瞬间，他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仿佛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
他猛地睁开赤红的眼眸，看向舰舱内狭小的观察口，外面是赫尔卡星逐渐放大的、布满古老废墟和雷霆山脉的昏黄影像。
“鎏光……”他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