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脚落地的瞬间，掌心那道黑色符文猛地一缩，像是有东西在皮下扭动。我低头看了一眼，皮肤表面什么都没有，可那股异样的感觉还在，顺着血脉往胳膊里钻。
我没停下。
通道向下倾斜，石阶越走越窄，空气变得干燥，呼吸时喉咙发紧。宋君婉跟在我身后半步，脚步虚浮，左手一直压着左肩伤口。她没说话，但我听见她喘气声越来越重。
杜凌菲走在最后，冰晶剑还握在手里，但剑身蒙了一层灰雾，光华黯淡。她时不时看一眼自己的剑，眉头皱得很深。
我们谁都没提刚才的事——冥九幽的投影、裂缝里的低语、还有我手上那个印记。现在说这些没用，往前走才是唯一的路。
台阶终于到了尽头。
前方是个圆形大厅，地面铺着暗色石板，中央立着一尊人形雕像。它通体漆黑，没有五官，身上刻满细密纹路，那些线条正缓缓流动，像活的一样。
“别靠近。”杜凌菲突然出声。
她抬手想拦，但已经晚了。
雕像胸口亮了一下。
嗡——
一股压力从它身上扩散开来，空气像水波一样荡开。我后退一步，红莲刃立刻出鞘，挡在身前。
雕像动了。
它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让地面震一下。右手抬起，掌心朝外，一道透明波动扫来。我横刀格挡，整个人被掀出去两丈远，撞在墙上才停住。
“这是什么？”我咳了一声，嘴里有点腥。
“不是傀儡。”宋君婉靠在柱子边，声音很轻，“是法则凝聚的东西。”
杜凌菲咬牙，双手掐诀，冰晶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六道寒光，瞬间结成剑阵，直刺那东西胸口。
剑尖碰到它身体的刹那，整柄剑开始变色。
从剑尖开始，一层灰白迅速蔓延，像是被什么东西同化。几息之间，冰晶剑完全失去了灵光，变成一块死物，啪地掉在地上。
“我的剑……”杜凌菲脸色一白，单膝跪了一下，又撑住站起来。
宋君婉闭上眼，双手合十。下一秒，她睁开双眼，瞳孔变成了血红色。双生咒发动，她的气息瞬间下降一大截。
她盯着那傀儡，嘴唇微动。
三秒后，傀儡的动作顿了一下。
但它很快抬起左手，五指一张。宋君婉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整个人往后倒去。
我冲过去接住她。
她手抓着我的衣袖，指尖冰凉。“不行……它反抽我的灵力……太快了……”
我扶她靠墙坐下，转身看向那东西。
它已经朝我走来，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
右臂一阵发热，神魔变的力量开始往上涌。我深吸一口气，把红莲刃插进地面，双手按住刀柄，将体内所有灵力压进右臂。
鳞片浮现，赤光暴涨。
我跃起，一刀劈向它胸口。
刀锋砍进一半就被卡住。那里的纹路突然加速旋转，一股反弹之力顺着刀身传过来，震得我虎口崩裂。
我咬牙不退，反而加力往下压。
就在这时，宋君婉发间的银饰轻轻一颤。
幽璃残魂飘了出来。她没说话，直接扑向那傀儡，整个人贴在它背上。
傀儡动作猛地一僵。
“它的核心在胸口！”幽璃的声音很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中间那块石头……打碎它！”
我立刻抽出红莲刃，再次跃起。
这一次我不再硬砍，而是将灵力集中在刀尖，点刺它胸口正中央的那块凸起。
咔——
一声脆响。
那块黑色晶体裂开一道缝。
紧接着，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钥匙碎片！
我翻身落地，正要再斩，那傀儡突然爆发出强光。整个大厅被照得通明，空气扭曲，温度骤升。
它要自爆。
“退！”我大喊。
没人动。
杜凌菲捡起地上那把残破的冰晶剑，冲到我前面，双手撑开，残余的剑意在身前凝成一道薄冰屏障。轰的一声，冲击波撞上来，冰层瞬间布满裂痕，她整个人被震得向前扑倒，手肘砸在地上。
宋君婉撑着骨伞站起来，伞面展开，一道血色光膜罩住我和她。下一秒，一道法则锁链从风暴中射出，抽在她背上。她身子一弯，骨头发出脆响，左肩衣服炸开，血喷出来。
她没倒。
幽璃残魂漂在半空，绕着那块钥匙碎片转了一圈，把自己的魂体缠上去。碎片下坠的速度慢了下来。
我冲了出去。
风割在脸上，像刀子。每走一步，身体都像要被撕开。但我没停。
三步。
两步。
一步。
我伸手抓住了那块碎片。
入手温热，像是有心跳。
就在触碰到它的瞬间，傀儡彻底炸开。
法则风暴席卷整个大厅，石柱断裂，地面塌陷。我被气浪掀翻，后背撞在墙上，耳朵嗡嗡作响。
等我抬头，看见杜凌菲趴在地上，手臂撑着地，还想往前爬。宋君婉靠在断柱边，骨伞只剩半截，她一只手捂着嘴，指缝里全是血。幽璃残魂几乎透明，蜷缩在宋君婉发簪上，一动不动。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碎片。
它安静地躺在掌心，边缘光滑，中心有一道细小的裂痕，像是被人强行从整体上掰下来的。
远处，通道深处传来新的震动。
墙壁上的纹路开始发光，一条条延伸向更下方。
我慢慢站起身，把碎片塞进怀里。
红莲刃还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刀柄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