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
东海市派遣军司令部的三层小楼中,此刻被一层压抑到极致的阴霾笼罩。
厚重的黑色木门紧闭,将午后微弱的阳光彻底隔绝在外,会议室里只靠头顶悬挂的青铜吊灯照明,昏黄的光线投射在长条会议桌上,照射在一脸严肃的众人身上。
派遣军司令部松本中野少将身穿笔挺的土黄色军装,肩章上的金星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他端坐于主位,双手死死按在桌面上,原本就布满褶皱的脸颊,此刻拧成一团,眉头紧锁如铁钳,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喷出火来。
“八嘎!”一声暴怒的喝骂骤然打破死寂,松本中野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得嗡嗡作响,滚烫的茶水溅出杯沿,在桌面上留下点点褐色的水渍。
“宪兵队六十多名帝国勇士,竟然在杨树林被一群乌合之众伏击!全军覆没!还要眼睁睁看着那些本该被处决的抗日分子逃脱!”
松本中野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清水长空,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在左侧第二位的清水长空大佐猛地站起身,他的军装上还沾着些许未洗净的尘土和暗红色的血渍,显然是刚从杨树林战场赶回。
而他,正是东海市宪兵队最高指挥官清水长空,军衔大佐。
他低着头,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双手紧贴裤缝,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道:“将军阁下,属下有罪!昨晚的行动我们严格保密,出发前才通知各小队集合,没想到还是中了抗日分子的埋伏。他们火力凶猛,有着大量手榴弹,显然是早有准备,我们……我们猝不及防……”
“早有准备?”松本中野冷笑一声,眼神如刀般剜向清水,一字一句道:“如果不是情报泄露,他们怎么会早有准备?清水君,你是在告诉我,你的宪兵队里出了叛徒吗?”
清水长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急忙辩解:“绝不可能!宪兵队的士兵都是帝国最忠诚的勇士,绝不会背叛!一定是其他环节出了问题!”
“其他环节?”松本中野的目光扫向坐在另一侧的特高课课长坂田中郎,“坂田君,特高课负责情报核查,这次行动的情报是你们审核通过的,你怎么说?”
坂田中郎是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嘴角总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鸷笑容。
他缓缓站起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将军阁下,特高课对此次枪决行动的情报进行了三重核查,确认无误后才移交宪兵队执行。而且,行动的时间、地点只有我们三个部门的核心人员知晓,76号那边全程没有参与,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核心情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所以,情报泄露绝不可能来自外部,必然是我们内部有人向抗日分子通风报信。”
很显然,坂田中郎认为,是内部出现了内鬼,出现了鼹鼠奸细,背叛了帝国。
“内部?”坐在坂田中郎身旁的梅机关苍井大熊大佐眉头一皱,他身材高大魁梧,一脸横肉,显得格外凶悍,“坂田课长的意思是,我们三个部门里出了叛徒?”
清水长空立刻附和:“苍井君说得对!特高课负责情报,梅机关负责策反,宪兵队负责执行,每个部门都有接触情报的可能,不能单凭坂田课长一句话就断定不是特高课的问题!”
“清水大佐这是在怀疑特高课的能力?”坂田中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果特高课出了问题,那之前抓捕的那些抗日分子怎么解释?倒是宪兵队,昨晚的行动十分松散,没有纪律,才给了抗日分子可乘之机,现在反而倒打一耙!”
“你胡说!”清水长空气得脸色涨红,“我们宪兵队是按照预定计划执行任务,是你们提供的情报有问题,才让我们陷入埋伏!”
“够了!”松本中野猛地一拍桌子,再次喝止了众人的争吵,“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出泄露情报的叛徒,为死去的帝国勇士报仇!”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在场的三人:“从现在起,特高课全权负责调查情报泄露案,坂田君,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必须找出叛徒的线索!宪兵队配合特高课的调查,同时加强全城的治安巡逻,严查可疑人员!梅机关负责监控伪政府和各租界的动向,防止抗日分子再次作乱!”
“嗨!”三人齐声应道,各自垂下头,不敢再争辩。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木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穿着白色秘书制服的年轻女人躬身站在门口,声音恭敬而轻柔:“坂田课长,特高课有紧急电话,请您接听。”
坂田中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对松本中野微微颔首:“将军阁下,属下先去接个电话。”
松本中野挥了挥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坂田中郎跟着女秘书快步走出会议室,走廊里的灯光同样昏暗,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他接过秘书递来的电话听筒,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秘书铃木阳子的声音:“课长,刚刚青蛇传来紧急情报,发现了泄露昨晚上杨树林枪毙抗日分子的人了。”
听到这话,坂田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语气急切:“是谁?说清楚!”
“泄露情报的人代号‘孙悟空’,另外,他还有一个另一个代号:‘孤狼’!”
“孤狼?!”坂田的身体猛地一震,握着听筒的手指瞬间收紧,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这个代号他并不陌生,这一年来,特高课有好几次重要的行动都被神秘人物破坏,情报源指向一个代号“孤狼”的抗日特工,但此人极为狡猾,行踪不定,特高课追查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头绪,没想到这次泄露情报的竟然就是他!
“确认消息属实吗?”坂田沉声问道。
“绝对属实,是青蛇在山城获得的准确情报,至于孙悟空到底什么身份?潜伏在哪个部门?至今不清楚。”铃木阳子沉声道。
“好,我知道了,你给青蛇发报,一定要仔仔细细调查此人的线索,一定要把他挖出来。”坂田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震惊。
孤狼的出现,意味着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对手,而且直觉告诉他,孤狼就隐藏在他们内部,这让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他整理了一下军装,重新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