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客栈房间里一片宁静。
纪清歌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怀中熟睡的苏婉辞。月光洒在她脸上，让那平日清冷的面容显得柔和许多。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呼吸轻缓而平稳。
明天要去听雪庐了。纪清歌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在没有她的这些年，听雪庐会是什么样子？苏婉辞还会像从前那样，在山上种满灵植吗？那些灵植是否还长得茂盛，或者已经荒芜了？
正想着，怀里的苏婉辞轻轻动了动，翻了个身继续睡。纪清歌立刻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连手指都不敢弯曲。她知道苏婉辞向来浅眠，戒心很重，难得有安睡的时候。
能在她怀里睡得这样沉，实在是件值得珍惜的事。
等苏婉辞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悠长，纪清歌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看着怀里的人，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从前总是她睡在苏婉辞怀里，醒来时常找不到人，心里空落落的。
现在换作苏婉辞在她怀里，她绝不会让这人醒来时看不到自己。
抱着苏婉辞的感觉很奇妙。明明怀里的人身材修长，并不娇小，可抱着她时，却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可心里又满是柔软的骄傲与欢喜——这样的苏婉辞，只有她能看见。
谁会不喜欢一个小娇妻窝在自己怀里睡觉的人呢？尤其是这个人平日里总是清清冷冷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想着想着，纪清歌自己也渐渐有了睡意。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苏婉辞靠得更舒服些，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刚泛白，苏婉辞先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还在纪清歌怀里。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有力的手臂环在她的腰间。这一次，她没有像初次同榻时那样慌乱羞恼，只是静静地侧过脸，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
纪清歌睡得正香，呼吸均匀。她的睡相实在算不上好看——像个八爪鱼似的抱着苏婉辞，一只手臂横在她腰间，一条腿还搭在她腿上。长发散乱在枕间，有几缕甚至缠到了苏婉辞的发丝上。
魔君这睡姿……真是别具一格。苏婉辞心里默默想着，眼底却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但不得不承认，在她怀里，自己确实睡得很好。一夜无梦，醒来时神清气爽，那种时刻紧绷的警惕感似乎也放松了许多。
苏婉辞没有动，任由纪清歌抱着。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来，房间里的事物越来越清晰。她能听见纪清歌平稳的呼吸声，能感受到透过衣衫传来的体温，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气息——像是阳光晒过的青草，又像是雨后的松林。
这样醒来，感觉还不错。
时间慢慢过去，窗外的鸟鸣声渐渐多了起来。苏婉辞就这么静静地躺着，看着纪清歌的睡颜。她发现纪清歌睡着时，眉眼会不自觉地放松，平日里那股张扬不羁的气势消失了，看起来竟有几分乖巧。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纪清歌才悠悠转醒。她先是睫毛颤了颤，然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上苏婉辞清亮的眸子时，她愣了一下，随即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早啊，仙君。”
“早。”苏婉辞轻声应道，耳根微微泛红，却没有像上次那样急着推开她。
纪清歌察觉到这点，心里更高兴了。她不但没有松开手，反而将苏婉辞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凑近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仙君睡得好吗？”
“……嗯。”苏婉辞别开脸，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那就好。”纪清歌笑吟吟地松开手，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那仙君今天可要兑现承诺了。带我去听雪庐，不许反悔。”
苏婉辞也跟着坐起来，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衫和长发。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密的影子：“用过早饭便去。”
两人各自梳洗。纪清歌动作快些，收拾妥当后就坐在床边，托着腮看苏婉辞对镜梳头。铜镜中映出那张清冷的面容，执梳的手指白皙修长，动作不疾不徐。
“仙君真好看。”纪清歌忽然说道。
苏婉辞执梳的手顿了顿，从镜中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耳根又红了几分。
早饭是清粥小菜，简单却清爽。吃饭时，纪清歌时不时看向苏婉辞，眼中满是期待和好奇。苏婉辞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垂眸专心喝粥，一小口一小口，吃相优雅，可唇角却不自觉地悄悄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饭后，两人离开客栈。清晨的街道上行人还不多，空气清新，带着秋日特有的凉意。苏婉辞很自然地牵起纪清歌的手，这一次，她没有犹豫，也没有别扭，动作流畅得像做过千百遍。
“仙君今天格外大方。”纪清歌调侃道，手指在苏婉辞掌心轻轻挠了挠。
苏婉辞瞥了她一眼，没接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不许她作乱。
两人御风而行，衣袂飘飘，不多时便抵达清灵宗山门。巍峨的山门矗立在晨雾中，守门弟子见到苏婉辞，连忙躬身行礼，态度恭敬：“仙君。”
他们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中闪过惊疑，却不敢多问一个字。
苏婉辞神色如常，只淡淡颔首，便带着纪清歌径直往听雪庐方向走去。沿途遇到的弟子无不恭敬行礼，退避一旁，又忍不住偷偷打量纪清歌——魔君的气息在这仙门重地太过鲜明，格格不入，可偏偏是仙君亲自牵着进来的。
纪清歌倒是不在意那些目光，只专注地看着沿途风景。清灵宗的景致与她记忆中相差无几，白玉台阶，苍翠松柏，飞檐翘角的殿宇掩映在山岚之间。
只是少了那份熟悉的热闹，多了几分肃穆冷清。她记得从前这里总是人来人往，弟子们练剑的呼喝声、讨论术法的交谈声不绝于耳，现在却安静了许多。
走过熟悉的青石小径，穿过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听雪庐熟悉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
白墙黑瓦，掩映在几株老梅树下。院墙比记忆中斑驳了些，但整体样貌未变。
纪清歌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听雪庐，与她记忆中的模样，既相似，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