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啊,”纪清歌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就当是陪我去,可好?你看这魔殿,终日不见阳光,太过阴冷;整个魔域也总是灰蒙蒙的,清冷又寂寥。
我在这里没有相熟之人,那些长老也是我昨天才认识的,陌生得很。”
她微微歪着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无辜又期待:“我就是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透透气。但一个人的话,好像……总觉得没什么意思,也怕不小心迷了路,或者惹出什么麻烦。”
她伸出手,轻轻捏住苏婉辞的一片袖角,小幅度地晃了晃,语气带着点撒娇的鼻音,“仙君,陪陪我嘛,好不好?就我们两个。”
然而,苏婉辞依旧抿着唇,眼帘低垂,没有表态。那浓密的长睫掩盖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只留下一片沉默的抗拒,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外界的热闹隔离开来。
看她这副油盐不进、试图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的模样,纪清歌眯了眯眼,心中那点耐心终于告罄,狡黠的光芒再次在眼底闪烁。软的不行,那就来点“硬”的好了。跟她斗?这家伙还嫩了点。
“仙君,”她的语气陡然变得有些强势,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痞气,唇角勾起一抹坏笑,“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哦。”她抬起两人依旧被那道暗紫色术法光芒隐隐牵连的手腕,在苏婉辞眼前晃了晃,
那光芒如同有生命的丝线,将两人的命运暂时捆绑,“毕竟,你同我,还有这术法相连着呢。我想去哪儿,仙君你……恐怕也得陪着,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对吧?”
她笑得像只终于逮到机会使坏的狐狸,自顾自地宣布,根本不给苏婉辞反驳的余地:“走吧走吧,别犹豫了。我已然给长老留了信,就说我们出去几日再回来。”她早就计划好了。
说着,她故意牵动术法,由于手腕相连,苏婉辞的手也不由自主地被带着轻轻晃了晃,像是在无声地催促。
苏婉辞甚至还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比如呵斥她的无赖,或者试图强行解开术法——那只微凉的手便被纪清歌温热的手掌完全包裹、紧紧牵住。那突如其来的、坚定而温暖的触感,让她心尖一颤。
“走吧,仙君~”纪清歌笑得眉眼弯弯,语气笃定,仿佛早已看穿一切,吃定了她,“我知晓的,你心里……其实并不会真的拒绝我。”这声音里带着蛊惑,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苏婉辞脸上最终只能露出一副“拿你彻底没办法”的无奈表情,轻轻瞪了她一眼。
但仔细看去,她那紧抿的、总是显得过于清冷的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小的、转瞬即逝的弧度,泄露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清醒意识到的纵容和……隐隐的、被强行拉出舒适区后反而生出的一点期待。
她的手,一如既往带着仙灵体质特有的微凉,如同上好的寒玉。而纪清歌的手,却如同一个永不熄灭的小暖炉,干燥、温暖,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固执地、一点点地想要驱散那份仿佛刻入骨髓的凉意。
不再给苏婉辞任何反悔或退缩的机会,纪清歌周身魔气微涌,却又被其精妙地收敛到极致,只化为一丝难以察觉的能量波动。
两人身形一晃,化作一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尘烟,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缝隙逸出,没有惊动任何巡逻的魔修守卫,如同融入风中的两片羽毛,直直朝着远方那灯火璀璨、烟火气息浓郁的人间而去。
就在纪清歌带着苏婉辞离开魔域的同时,鬼见愁的居所内,半空中凭空浮现出一封散发着精纯魔气的信件,那魔气凝而不散,彰显着留信之人深厚的修为。
鬼见愁定睛一看,只见信上字迹龙飞凤舞,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睥睨之气:
“鬼长老,魔域境内我已大致探究完成。现欲往他处考察些许,为我魔族日后之大计做准备与筹谋。
汝之诸多建议,吾会慎重采纳,然此事关重大,牵扯甚广,仍需从长计议,尽早布局。勿念,些许时日后归。——魔君留。”
看着这封信,鬼见愁站在屋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极其得意和欣慰的笑容,忍不住抚掌点头,连那撮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
看来,他这些日子以来的不断洗脑和“谆谆教诲”,还是有效果的嘛!魔君大人果然是天资聪颖,悟性极高,还是听进去了些许的!也不枉他整日苦口婆心,费尽唇舌,简直把毕生忽悠……不,是辅佐君王的本事都拿出来了。
“魔君大人亲自出去考察……”鬼见愁捋着下巴,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双眼放光,“这是在为往后做长远考虑啊!高,实在是高!
这才是成大事者应有的格局和远见!”他甚至暗搓搓地希望,魔君大人这趟出去,最好是能搞点事情,小试牛刀,捣捣乱,立一立魔族的威风,把这新任魔君的名头打得响亮,让三界那些家伙都知道,他们魔族沉寂已久,如今有了新主,即将崛起,势不可挡!
他仿佛已经看到纪清歌脚踏魔云,一统三界,坐上那至高无上的白骨王座,而自己作为从龙功臣、首席智囊、开疆拓土的第一元老,站在她身旁最耀眼的位置,接受万魔朝拜的辉煌场景了。那场面,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鬼见愁不由得摇头晃脑地感叹:“魔君大人,真是不可多得的好魔君啊!听劝不说,还如此有行动力,会自己去办事,体恤下属,不麻烦我们……真是魔族之幸,魔族崛起之曙光啊!”
他完全不知道,他心目中那位雄才大略、野心勃勃的魔君,此刻正“半绑架”着清冷貌美的仙君,目标明确、兴致勃勃地奔向了人间和心上人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