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抬手将芬里尔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指尖触到他微凉的皮肤，声音放得更柔：“这是古堡的隐藏任务，说不定和钥匙的线索有关呢。”
芬里尔的眼睛亮了起来，小大人似的抿了抿唇，却藏不住语气里的期待：“那……姐姐可以陪芬里尔玩一会儿吗？就一小会儿。”
“当然可以。”云瑾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指尖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尖，触到一片微凉的细腻。
芬里尔转身跑到一个房间从衣柜深处拖出个蒙尘的木箱，掀开盖子时，里面的银箔纸反射出细碎的光——是些骑士佩剑的玩具模型，还有顶缀着羽毛的纸糊王冠。
“我们玩公主与骑士吧。”他拿起那顶王冠，踮着脚往云瑾头上戴，小手晃了晃才戴稳，“姐姐是古堡里最漂亮的公主，我是守护你的骑士。”
王冠的羽毛扫过云瑾的脸颊，有点痒。她顺势配合地屈膝：“多谢骑士大人。”
芬里尔立刻挺直小小的身板，抓起那把锡制佩剑，剑柄上的宝石贴纸掉了大半，却被他握得稳稳的。
“公主殿下，属下会扫清所有怪兽！”他学着画册里的骑士模样单膝跪地，抬头时眼里的认真几乎要溢出来。
云瑾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扶他起来：“那骑士大人可要保护好我。”
“一定！”芬里尔举着佩剑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假装挥剑砍向墙角的阴影，嘴里发出“咻咻”的声响。跑累了，他就跑到云瑾面前，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摸出颗用锡纸包着的糖果，糖纸皱巴巴的，显然藏了很久。“公主殿下，这是我找到的‘魔法糖’，吃了就不会怕黑了。”
云瑾接过来，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那点因紧张而沁出的薄汗。
她剥开糖纸，把那颗橘子味的硬糖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漫开时，芬里尔的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
“骑士大人也吃。”她从糖纸里分出一半递给他，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唇，小家伙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却还是飞快地含住了糖块，含糊不清地说：“甜！”
玩到后来，芬里尔把佩剑别在腰间，牵着云瑾的手在房间里转圈，说要带公主逃离“恶龙的巢穴”。
他的小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声，像敲着轻快的鼓点，卷发蹭过云瑾的手背，带着点柔软的痒意，直至转的晕乎乎的才肯休息。
“小骑士先生，不早了，我们回房间吧。”
云瑾牵着芬里尔的手往卧室走，指尖仍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还有那点糖果的甜香。
回到卧室时，月光正淌在丝绒被上。云瑾帮芬里尔换上银线睡衣，他钻进被窝后，突然从枕头下摸出个骑士玩偶，塞到云瑾手里：“公主殿下，让骑士陪你睡觉，就不会有怪兽了。”
云瑾捏着玩偶粗糙的布料，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他不是在扮演骑士，是真的想护着她。
“骑士大人也要乖乖睡觉。”她把玩偶放在他枕边，芬里尔立刻攥住玩偶的手，像握住了某种承诺。
“可以给芬里尔讲睡前故事吗？”
睡前故事？云瑾微怔。她所处的世界里，只有说书先生在茶馆里讲些江湖轶事或志怪传说，这般轻柔的睡前絮语，是她从未接触过的温柔。
芬里尔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从枕头底下摸出本烫金封面的小书，封面上画着戴红帽的女孩和七个小矮人。“用这个讲也可以。”他把书递过来，书页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云瑾翻开泛黄的纸页，指尖触到细腻的插画。她清了清嗓子，用尽可能柔和的语调念起来：“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王国里，住着一位美丽的王后……”
她的声音像浸过月光的泉水，缓缓流淌在寂静的房间里。
芬里尔的眼睛渐渐眯起，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
云瑾念着念着，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煤油灯的光晕在眼前晃成一团模糊的暖黄，书里的字迹渐渐重叠。她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中歪在床边的扶手椅上睡了过去，手里还攥着那本翻开的童话书。
夜渐深，月光悄悄爬上床榻。原本躺着芬里尔的地方，只剩下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那小小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古堡里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均匀。周医生在房间里对着烛光研究一张泛黄的乐谱，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粉红兔用梳妆台的丝巾缠住门把手，背靠着门板睁着眼到天明；王安站在窗前，望着楼下花园里疯长的荆棘。林雪儿背靠着冰冷的箱壁，眼睛半睁着，梦里全是陈军滚落的头颅和老人诡异的笑声。
唯有通往二楼的台阶上，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燕尾服，怀里抱着沉睡的女孩，正是云瑾。
她的头歪在他颈窝，长发垂落如墨，呼吸轻得像羽毛。男人低头时，月光恰好落在他脸上——那轮廓分明是江淮，只是眼角那颗泪痣在夜色里泛着暗红，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邪魅。
他指尖轻轻拂过云瑾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找到你了，我的小公主。”
夜风穿过古堡的回廊，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那本被遗落在椅子上的《白雪公主》，不知何时已翻到了最后一页——毒苹果滚落在地，骑士正弯腰亲吻沉睡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