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轻纱窗帘,在卧房地板上映出一片柔和光晕。
杜晓苏在熟悉的馨香与被褥柔软的包裹中悠悠转醒,习惯性地伸手探向身旁——依旧是空的,枕畔残留着一丝凉意。
从新加坡回来这三日,雷宇峥总是早出晚归;她常在睡梦中听见隐约的动静,有时是凌晨的开门声,有时是浴室流水声,待真正清醒时,身旁不是空着,便是他沉静的睡颜。
她揉了揉眼坐起身,正想如往常般先去替排骨准备早餐,目光却忽然定住了。
米白色的长绒地毯上,不知何时铺开了一条蜿蜒的、由鲜玫瑰花瓣缀成的小径。
花瓣是正红色,带着晨露似的水润光泽,一片片仔细排开,自床边一路延伸到卧房门外,在阳光下宛若一条静谧流淌的芬芳小河。
“咦?”杜晓苏眨眨眼,以为自己尚在梦中。
她赤脚下床,柔软绒毛轻触脚底。
排骨不知从哪儿踱了过来,优雅地蹲在花瓣小径起点,慢条斯理舔着雪白粉嫩的爪子,碧绿猫眼懒洋洋瞥她一眼,那眼神里仿佛带着点……看热闹的意味?
“排骨,”杜晓苏弯腰把它抱起,蹭蹭它毛茸茸的脑袋,指着地上花瓣小声问,“你告诉妈妈,这是怎么回事?爸爸弄的?”
排骨在她怀里舒服地“喵”了一声,内心却嘀咕:【扑克脸整晚没怎么睡,窸窸窣窣摆弄这些花瓣,简直不是普通疯。本喵的夜间巡视都被打搅了!不过看在他开了高级罐头的份上,勉强原谅他,还替他盯着这些脆弱玩意儿……唉,你们人类谈恋爱真麻烦。】
杜晓苏自然听不见猫咪心声,但心里已猜着七八分,一丝甜暖的期待悄悄漾开。
她放下排骨,顺着那条玫瑰小径,轻轻走出卧室。
花瓣引她穿过二楼走廊,空气中清香愈渐浓郁,却不甜腻。
走到通往露天大阳台的玻璃门前时,眼前景象让她瞬间屏息,惊讶地掩住了唇。
整个宽敞阳台,竟化作一片梦幻的紫色花海!
目光所及,几乎被深深浅浅的紫淹没。
昂贵的厄瓜多尔“海洋之歌”玫瑰扎成精致花束,点缀栏杆与休闲椅旁,灰紫色调优雅神秘;成簇绣球“无尽夏”团团拥着,从淡紫到蓝紫,像打翻的调色盘;紫藤花穗从白色花架垂落,宛若流淌的紫色瀑布;地上还散着轻盈飞燕草、纤巧紫罗兰,以及叫不出名字的珍稀紫苔藓与蕨类——显然是经人精心搭配,既野趣天然,又浪漫至极。
晨光正好,为这片紫海镀上淡金边晕。
无数露珠在花瓣叶尖闪烁,空气里浮动着清冷又馥郁的芬芳。
许多透明气球点缀其间,底下系着银色丝带,随风轻摇。
而最惹眼的,是悬在阳台中央最高处的几只乳白大气球,上头以优雅紫色花体英文写着:“would You marry me?”
每一处细节皆见心血与代价。
这些花卉绝非寻常花市可得,尤其这季节的紫藤与特定玫瑰,怕是连夜从海外运来。
整个场景美得不似真实,恍如跌进一场唯美梦境。
杜晓苏正出神,熟悉脚步声自阳台西侧响起。
她转头望去。
雷宇峥自那片紫影中走出。
他穿着一身显然为此刻定制的高级西装,经典墨黑,剪裁完美衬出挺拔身形,宽肩窄腰,气度卓然。
平日一丝不苟的头发,今日特意打理得略显随意,几缕发丝垂落额前,柔化了眉宇间常有的锐利。
他手中握着一只深蓝丝绒戒指盒,目光深邃专注,如敛尽此刻所有晨光星辰,直直望向她,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毫无保留的爱与期待。
他一步步坚定走到她面前,而后,在满目繁花与飘摇气球之间,单膝缓缓跪地。
这动作由他做来,毫无犹豫或局促,只有一份沉甸甸的郑重与虔诚。
他仰起脸,晨光在他清俊轮廓上跳跃,那双总是洞察一切的黑眸,此刻只清清楚楚映着她的影子。
他打开了手中蓝丝绒盒子。
一道柔和却夺目的粉光,瞬间流淌而出。
戒指指环是铂金,设计极简优雅,全心烘托主石光彩。
而主石——竟是一颗大到令人霎时失语的粉钻!
钻石裁成经典公主方形,这般切割不仅极大留存原石重量,更赋予璀璨火彩与干净利落的线条。
此刻,这颗硕大粉钻静静嵌于戒托,在晨光下折出绚烂迷离的光华,从柔淡粉彩渐晕至中心更浓郁的粉晕,仿佛将整片梦幻霞霭,凝作永恒。
“晓苏,”雷宇峥嗓音低沉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的紧绷,却无比坚定,“请你嫁给我。”
杜晓苏心口猛地狂跳起来,一股热流冲上眼眶与鼻尖。
这是她人生初次被求婚,对象是她深爱的男子,在这样一处精心布置、美如童话的场景里。
羞赧、惊喜、感动、幸福……种种心绪交织翻涌,让她一时竟说不出话,只怔怔望着他,又望望那枚璨得惊人的戒指。
她伸出手,指尖微颤,接过那沉甸甸的丝绒盒子。
目光在那颗巨大粉钻上停留好几秒,才抬起来,看向仍跪着的雷宇峥,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哽咽,又掺了点娇嗔的不可置信:“我愿意……可是,雷宇峥,这也太夸张了!这些花……还有这粉钻……这钻石也太大了!”
她并非不识货,这般大小、成色、切工皆臻顶级的粉钻,根本是有价无市的珍宝。
雷宇峥听见那句“我愿意”,紧绷的背脊蓦然一松,巨大喜悦如烟花在他眼底绽开。
他立刻起身,长臂一伸,毫不犹豫地将杜晓苏连同她手中戒指盒一道,紧紧、紧紧地拥进怀里,力道大得让她轻轻“唔”了一声。
“12.04克拉,”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气息拂过她耳廓,声里满是激动与自豪,“我特地在拍卖会上标下来的。是你的生日,十二月四号。我当然要给我家晓苏最好的求婚戒指,独一无二的。”
杜晓苏被他搂在怀中,脸颊贴着他质料高级的西装,听见他胸膛里同样急促有力的心跳。
他的话像最甜暖的溪流,潺潺注入心田。可属于杜晓苏那份带着烟火气的“计较”本能,仍忍不住冒了头。
她在他怀里微微挣了挣,仰起脸,皱皱鼻子,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地说:“雷宇峥,我这样是不是好败家呀!粉钻本来就贵得吓人,你还买这么大颗……其实,其实你给我小一点的,哪怕是黄钻呢,性价比还高些……”
她是真觉得,爱的分量毋须如此惊世骇俗的金钱堆砌。
雷宇峥被她这话逗笑了,胸腔轻震,低头看她,眼中尽是宠溺纵容。
“晓苏喜欢黄钻?”他状似认真地想了想,宛如考量一桩重大商业决策,“那也行。下回我们去tiffany,再订一套黄钻首饰,项链、耳环都配上。你喜欢什么,咱们就做什么。”
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再去买颗白菜”似的。
“我不是那意思啦!”杜晓苏哭笑不得,轻捶他胸膛一下,“我是说不用这样破费!”
“给你,永远不算破费。”雷宇峥收拢手臂,低头与她额相抵,目光深深看进她眼底,“我只嫌给得不够,恨不能把全世界好东西都捧到你眼前。晓苏,你值得所有最好的。”
这赤裸裸的情话,比任何珠宝更令杜晓苏心神荡漾。
她不再“计较”钻石大小价码,心中被充盈的幸福涨得满满。
她主动环住他脖颈,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个沾染花香与晨光的轻吻。
“谢谢你,宇峥。我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她轻声说,眸中漾着幸福光点。
雷宇峥回应这个吻,温柔缱绻。
良久才稍稍分开,仍将她圈在臂弯里,舍不得放。
“这三日我早出晚归,就是忙着布置这些。”他低声解释,带点邀功的得意,又有些心疼,“花材是从荷兰和厄瓜多尔紧急空运来的,紫藤是特地从日本挑的盆景,昨夜才全数到位。气球、丝带……每一样,都是我自己亲手布置,没让旁人帮忙。”
他顿了顿,好笑地说,“连排骨都被我收买了,给了它好几个顶级罐头,要它盯着卧室,不许碰坏花瓣,等你醒了也别乱叫。”
杜晓苏想象他这样一位商场上运筹帷幄的大男人,深夜独自在阳台上小心翼翼摆弄花瓣、打气球、调整花束的模样,心里又软又甜。
“傻瓜,怎么不叫我帮忙?自己弄到那么晚。”
“想给你惊喜。”雷宇峥轻蹭她发顶,“而且,求婚这事,自然得亲力亲为。”
两人正相依偎,享受这静谧甜暖的时刻,一个毛茸茸身影悄无声息溜达过来。
排骨优雅踱步,蓬松黑色长尾有一下没一下扫着杜晓苏赤裸脚踝,仰起小脑袋,“咪呜咪呜”叫着,碧绿大眼里写满“你们是不是忘了谁?”“本喵也有功劳的!”
杜晓苏被它逗笑,从雷宇峥怀里稍退开,蹲身将这只撒娇邀功的小猫抱进怀。
“排骨,来看妈妈的新戒指,好看吗?”她伸出手,那枚12.04克拉的公主方粉钻在猫咪眼前晃了晃,流光溢彩。
排骨很给面子地凑近,以湿漉小鼻轻碰冰凉钻石,随即“喵”一声,音调上扬,仿佛在说:【嗯,亮晶晶的,还行吧。不过还是猫罐头实在些。】
杜晓苏被它可爱反应逗得心花怒放,低头在排骨毛茸茸头顶用力亲一口,“真乖!”
雷宇峥在旁看着,方才还漾满柔情蜜意的脸上,此刻浮起一丝清晰得近乎幼稚的……嫉妒?
他抿抿唇,见晓苏亲昵抱猫亲猫,忽地伸手,轻轻扯了扯晓苏衣袖。
杜晓苏疑惑抬眸。
只见雷宇峥微蹙着眉,眼神里透着显而易见的委屈,像个没分到糖的大男孩,低声嘟囔:“晓苏……你还没亲我。”
杜晓苏先是一怔,随即“噗嗤”笑出声,笑得肩头轻颤,怀里排骨也困惑歪了歪头。
她怎也没想到,平日沉稳强势、说一不二的雷宇峥,竟会同一只小猫“争风吃醋”!
她故意逗他,抱着排骨又亲一下:“我先亲的排骨呀,它这么可爱。”
雷宇峥眉头蹙得更紧,那委屈神情几乎要实质化,配着他一身高定西装与周遭浪漫至极的花海,反差强烈得令人忍俊不禁。
杜晓苏不再逗他,将排骨轻轻放上铺着软垫的藤椅,而后转身,踮脚双手捧住雷宇峥的脸,在他微抿的唇上结结实实、响亮地亲了一记。
“这下满意了吧?雷先生?”她笑靥如花,眸中盛满揶揄与甜蜜。
雷宇峥眼底委屈霎时烟消云散,换上得逞的笑与更深沉的爱意。
他顺势揽住她的腰,将这个吻加深,久久缠绵。
晨风拂过,吹动一阳台紫色花海与气球,芬芳弥漫。
阳光正好,暖暖笼着阳台上相拥的恋人,与旁边藤椅里懒洋洋晒着太阳、眯眼舔爪子的白猫。
此刻,无需多言,幸福已具象成形,凝固于这片由爱意亲手铺就的梦幻景致之中。
前路未知与家族阴影暂退,只余掌心紧握的温暖,与无名指上,那颗象征永恒承诺的、璀璨夺目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