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把笔放下，纸上的名字已经写完。他没抬头，手指在桌沿停了几秒，然后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天刚亮，风不小。工人们已经在办公楼前搭好了彩棚，红布盖着新牌匾，底下压着一串鞭炮。二哥正带着几个人检查支架，螺丝拧了又松，嘴里念叨着什么。
林烨走过去，抬头看那块铜牌。阳光照在上面，反出一道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风太大，架子有点晃。”二哥递过扳手，“刚才试挂了一下，底座吃不住力。”
林烨接过扳手，绕到侧面看了眼焊接点。他记得系统资料里提过这种固定方式，当时还特意记了笔记。他蹲下身，把钢索从工具箱里拿出来，一头缠在横梁上，另一头绕过牌匾框角，打了个死结。
“再加一道保险。”他说，“先别急着挂，等领导来了再说。”
二哥点点头，挥手让人去搬梯子。远处土路上扬起一阵尘，有人骑车回来报信：“县里的车刚进村口，大概二十分钟到。”
林烨拍了拍手，转身走进临时布置的接待室。大哥正在清点名单，看到他进来，抬了抬头：“人都到了，老队员一个没少。”
“好。”林烨应了一声，在门口站定，“待会剪彩的时候，你和二哥站我两边。”
大哥没说话，点了根烟。烟雾升起来的时候，他低声说：“这牌子一挂，以后就不是大队管的事了。”
“我知道。”林烨看着外面，“但现在是咱们自己说了算。”
风把红毯一角掀了起来，二哥赶紧过去压住。音响试音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喇叭里传出几句模糊的话，又被风吹散了。
九点差五分，三辆吉普车缓缓停在门口。县领导下车时，身后跟着两个穿白衬衫的人，手里拿着文件夹。林烨迎上去握手，带他们走到主位。红布下的牌匾写着“林家建设有限公司”，字是请镇上老教师写的，漆还没完全干透。
鞭炮响起来的时候，整个院子都震了一下。硝烟味混着风扑在脸上，林烨站在中间，左手大哥，右手二哥，三人一起剪断红绸。铜牌落下的瞬间，所有人鼓掌。
县领导拿着话筒说了几句，大意是支持改革、鼓励创新，还提到要把这个案例报上去。最后他拍了拍林烨的肩膀：“年轻人有胆识，路子走得稳。”
掌声又响了一轮。
林烨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今天挂牌，不是换个名字那么简单。合作社变成公司，规矩变了，责任也重了。但有一点没变——我们还是林家村的人，做的还是为乡亲们盖好房子的事。”
台下有人点头。
“原来怎么分红，以后还怎么分。该谁的钱，一分不会少。新的账本已经建好，每月公开，随时能查。只要愿意干，岗位不会少，工资也不会拖。”
他顿了顿，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这是第一年的项目计划。东院生态房继续推进，西头两块地要启动新户型试点。施工队扩编，招二十个新人，优先本村。”
底下议论声小了些。
“我知道有人担心，改了公司是不是就和过去割开了。我说一句实在话——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这块牌子。以后赚了钱，大家一起分；遇到难处，也一起扛。”
说完，他把纸递给大哥。大哥接过去，当众展开看了一遍，然后折好塞进怀里。
剪彩仪式结束后，人群开始散开。有工人围上来问细节，林烨一一回答。二哥在一旁收整设备，看见他讲得嗓子发干，递了杯热水过来。
就在他接过杯子的一刻，脑子里突然嗡了一声。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转型成功！】
【奖励发放：《国际市场进入指南》已存入知识库，公司信誉提升15%】
信息流冲进来，太阳穴猛地一胀。他低头喝了口水，借着放杯子的动作扶了下额角，缓了几秒才重新抬头。
“怎么了？”二哥问。
“没事。”林烨摇头，“有点晕，风吹的。”
他摸了摸口袋，里面是刚打印出来的资料目录，纸边还有些烫手。那是他凌晨让办公室复印的，一共六页，标题清晰。
人群走得差不多了，大哥走过来，把登记证递给他：“刚签完字，拿好了。”
林烨接过证件，封皮上印着红章，写着“林家建设有限公司”，法人代表那一栏，正是他昨晚写下的名字。
他没说话，只是把证件翻过来，又看了一遍。
县领导上了车，临走前又叮嘱了一句：“好好干，上面会关注你们的情况。”
车子走远后，院子里安静下来。红毯歪了半边，彩带挂在树上，没人去收拾。
林烨站在办公楼门前，仰头看着那块铜牌。阳光照在上面，字迹清楚。风还在吹，衣角贴着腿打颤。
他把手伸进口袋，指尖碰到那叠纸。第一页写着“出口建筑标准对照表”，第二页是“海外合作流程图”。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是二哥。
“待会吃饭不？”二哥问，“兄弟们都等着敬你一杯。”
“不了。”林烨说，“我还有事。”
二哥没再问，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其实……挺好的。”
林烨没回头。
他盯着牌匾右下角的一个小划痕，那是刚才挂的时候蹭到的。痕迹不深，但能看见。
他抬起手，轻轻擦了下那个位置。
纸张在口袋里发出轻微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