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声断断续续地从琴房传来，夹杂着几声稚嫩的抽泣。温暖站在门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听着儿子又一次弹错了音符。
再来。沈砚冷峻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直到正确为止。
爸爸...我手疼...沈昱带着哭腔的嗓音让温暖的心揪成一团。
沈家的继承人不需要撒娇。
温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琴房里，五岁的沈昱坐在钢琴凳上，小手通红，正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沈砚站在一旁，面色冷峻如常。
小昱该休息了。温暖柔声道，走到儿子身边轻轻握住他的小手，看，手指都红了。
沈砚皱眉：还有二十分钟课程才结束。
就休息十分钟，好吗？温暖抬眸看他，眼里带着恳求，我去给他拿点点心。
沈砚的目光在妻子和儿子之间游移，最终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厨房里，温暖给儿子热了杯牛奶，又切了几块他最爱吃的水果蛋糕。
妈妈...沈昱突然抱住她的腿，小脸埋在她裙子上，我可不可以不去上击剑课了？上次...上次摔得好疼...
温暖蹲下身，轻轻擦掉儿子脸上的泪痕：爸爸是希望你变得更强壮。
可是爸爸从来都不抱我...沈昱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温暖胸口一窒，将儿子搂进怀里：怎么会呢？爸爸只是...不擅长表达。
她想起昨晚沈砚半夜悄悄去儿童房查看儿子踢被子的样子，想起他暗中调整课程难度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书房抽屉里收藏的每一张沈昱的画作...
妈妈，沈昱仰起小脸，眼睛红红的，我弹好钢琴的话，爸爸会笑吗？
温暖鼻子一酸，亲了亲儿子的额头：一定会的。
回到琴房时，沈昱主动坐回琴凳，小小的背影挺得笔直。温暖站在沈砚身旁，悄悄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指尖微微的颤抖。
别太苛责他...她轻声道。
沈砚沉默良久，突然开口：我五岁时，已经能弹奏肖邦的夜曲。
温暖心头一震。她突然明白，沈砚不是在要求儿子，而是在用自己童年的标准来衡量——那个没有撒娇权利、没有退缩余地的童年。
但小昱不是你。温暖捏了捏他的手指，让他慢慢来，好吗？
沈砚转头看她，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他走向钢琴，在儿子惊讶的目光中，坐在了他身边。
这里，他修长的手指按下一个琴键，节奏不对。
沈昱睁大眼睛，看着父亲近在咫尺的侧脸，慢慢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温暖睁开眼，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披上睡袍走出房间，听到楼下传来轻微的响动。
厨房里，一个修长的身影正站在料理台前忙碌。温暖怔了怔——那是沈昱，她的儿子，不知何时已经长得这么高了。他动作娴熟地煎着鸡蛋，侧脸在晨光中棱角分明，像极了年轻时的沈砚。
妈，你醒了？沈昱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早餐马上好。
温暖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记忆里那个抱着她腿撒娇的小男孩，什么时候已经能给她做早餐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下厨？她走过去，习惯性地想摸摸他的头，却发现需要稍稍踮起脚才能碰到了。
沈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今天学校有家政课考核，我先练习一下。他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而且...爸爸说，要学会照顾你。
温暖心头一暖。她知道，这对父子虽然表面上总是针锋相对，但骨子里的温柔如出一辙。
——
十五岁的沈昱站在落地镜前整理校服领带，镜中的少年身形修长，眉眼间已初现沈砚年轻时的轮廓。
妈，我走了。他拎起书包，在玄关处弯腰亲了亲温暖的额头。
温暖笑着替他理了理衣领：路上小心。
沈昱刚要出门，身后就传来沈砚冷淡的声音：站住。
少年身形一僵，缓缓转身：
沈砚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打量他一番，突然伸手——在沈昱警惕的目光中，替他重新系好了领带。
沈家的人，任何时候都要得体。
沈昱怔了怔，嘴角微微上扬：知道了。
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温暖挽住沈砚的手臂：你明明很为他骄傲。
沈砚轻哼一声，不予置评。但温暖知道，他书房最底层的抽屉里，珍藏着沈昱从小到大获得的所有奖状和奖杯。
沈昱十八岁生日这天，温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他爱吃的菜。
妈，这个糖醋排骨还是你做得最好吃。沈昱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曾经那个软乎乎的小男孩，如今已经是个挺拔俊朗的青年。
温暖笑着又给他夹了一块：喜欢就多吃点。
沈砚坐在主位上，冷眼看着儿子碗里越堆越高的菜，突然伸手将温暖面前的酒杯挪远了些：你胃不好，少喝点。
温暖刚要说话，沈昱已经抢先道：爸，今天是我生日。言下之意是让父亲别扫兴。
沈砚抬眸，父子俩隔空对视，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所以？沈砚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你妈的身体更重要。
沈昱挑眉，突然揽住温暖的肩膀：妈，下周我们学校开放日，你来参加吧？我带你参观我们新建的实验室。
好啊。温暖刚答应，就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在身上。
沈砚放下筷子，声音平静得可怕：下周我们要去瑞士。
温暖一愣：什么时候定的？
刚刚。
沈昱嗤笑一声：爸，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幼稚？
沈砚眯起眼：你说什么？
眼看父子俩又要杠上，温暖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先吃饭。
饭后，沈昱给温暖端来茶水。递给温暖的瞬间，沈昱突然低声道：妈，爸还是老样子。
温暖伸出的手顿了顿，笑道：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不是。沈昱抬头起身认真地看着她，他是太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