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如果拜德神父是无辜的，那安雅是跟神父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为什么不惜自杀也要把这样的罪名按在他头上？”妮蔻思来想去，还是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暮恩淡淡道：“如果抛开地下室这个疑点先不论，还有一种可能——跟神父有仇的人并不是安雅。”
“你是说……安雅可能是其他人的帮凶？！”妮蔻惊讶地说，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喊声有点大，急忙又压低了声音，以免在宅邸中寻找地下室的村民们听到。
“是帮凶，还是那些人用什么方法模仿了安雅的字迹，我还不好说。不过，若是这个人真的存在，眼下我倒是有个怀疑的对象。这个人阿德丽娜应该也知道是谁。”
暮恩将眼神投向少女，妮蔻自然也看向她，想从她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那个药师，尼尔森吗？”阿德丽娜略带不确定，却又并不犹豫地开口道。
看到暮恩静静地点了点头，阿德丽娜才放下心来，继续说：“我觉得尼尔森今天的表现有点说不出来的异常，怎么说呢，就好像他才是主导着整个场面的人。再加上昨天在他家的时候……我发现他在你突然要进屋的时候，表情有瞬间的慌张，只是很快又控制住了。我那时就感到有些奇怪，但也觉得可能只是偶然，所以没和你们讲。”
“我的感觉和你差不多，只是尼尔森在这出戏里到底扮演的什么角色，我还不好下判断。”暮恩轻叹一声。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需不需要向北丘郡求援？”妮蔻有些紧张地问。
暮恩微微一笑，随手拿出了那份特使证明。
“谁知道是萨姆太过幸运，还是我们太过倒霉呢。这个局面换做他的手下，恐怕早就被牵着鼻子走了，结果被派来的却偏偏是我们。
为了对得起这张证明，无论想在背后捣乱的人是谁，我们也必须揭露这个真相。好在从目前来看，这件事还不至于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说老实话，我还真的有点想看到你能力的范围到底在哪。”阿德丽娜打趣道，妮蔻则不住地跟着点头。
在目前经历的所有战斗中，东方客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就连单杀食人魔都没有耗费他多少时间。阿德丽娜是真的很好奇，假如东方客全力以赴，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事件总像这样主动往我们身上扑过来，大概早晚有一天你能看到吧。”暮恩耸肩笑着说，“当然，希望不是这一次。”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呼喊声，同时伴随的还有“汪汪”的猎犬叫声。
三人面色一变，急忙走出房间观察情况，恰好迎来卡利村长从宅邸后门走出来。他的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身旁还跟着兴奋的小咬。
“大人！有发现了！”卡利看到了暮恩，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发现了什么？”暮恩看着小咬一副邀功的样子，估计应该是找到了什么跟安雅有关的东西。
“一些衣服的碎布！而且从材质上看是内衣的碎布！”卡利兴奋地解释道。
暮恩接过那块布料，问道：“是在哪里发现的？”
卡利指着小咬不无感叹地说：“尼尔森捡的这条狗还真是有用，我们几个还在楼下找地下室呢，这家伙四处闻着闻着就跑到二楼去了！”
“二楼？”暮恩眉头一皱。
“是的，二楼。我们当时也很奇怪啊，二楼是拜德神父的起居室和书房，它上去干什么。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们跟着它一路上去，它闻着气味直接进了书房，结果在柜子深处的角落里，叼出了一个包裹！包裹里面就是很多碎布，看起来不像是同一件衣服的，我赶紧拿了一个下来给大人你看，剩下的还在楼上！”
听完卡利的话，暮恩与阿德丽娜和妮蔻对视一眼，三人立刻跟着卡利上楼查看。
对着这一兜碎布块，暮恩陷入了沉思。
“这堆内衣的碎布，意味着什么呢？而且为什么会在这里？”妮蔻不解地挠挠头。
“我在东方的时候，倒也的确听说过一些采花大盗习惯收集受害女子的贴身衣物和配饰，例如内衣、头饰或者鞋子之类的。”暮恩开口道，“如果拜德神父也有类似的心态，那这些东西也就可以解释了……”
东方客低头看了看小咬，猎犬乖巧地看着他，吐着舌头平稳地呼吸着，偶尔还迅速地舔一圈嘴。
“看来你比想象中还有用哦。”他笑着挠了挠小咬的脑袋。
“阿德丽娜，妮蔻，你们两个一会儿跟卡利村长一起，带上这些碎布回虔光村。”
阿德丽娜听到暮恩的命令，当下了然对方的目的。
“你是想让我们确认一下这些碎布块是不是属于……那些会来拜德神父这里学知识的孩子们？”
暮恩点点头，转向卡利说：“卡利村长，具体跟村民的沟通还需要你来处理。这件事涉及到他们孩子的……声誉，希望你能尽量安抚好村民们的情绪。”
卡利略带凝重地叹了口气，任谁都知道这是个苦差事。那些有孩子的村民们本就因为这件事人心惶惶，现在要带着证据去拿他们孩子的内衣进行验证，一个处理不好，村民们就容易情绪失控。
但他毕竟是村长，他不做还有谁能做呢。
虽说老教堂与虔光村距离不算很远，但骑马终归比走路快一些。于是暮恩让卡利等在宅邸之前，自己和阿德丽娜与妮蔻一起去后院的草棚中牵马。
“到了虔光村以后，多多留心拜德神父那边的状况。另外跟安雅相关的线索，也要仔细检查。”在卡利看不到的地方，暮恩低声向二人嘱咐着。
阿德丽娜与妮蔻认真地点头。虽然名义上只是跟随着卡利村长调查验证结果，但实际上两个人都很清楚，在虔光村的现状仍是一团迷雾的现在，每一步都需要极其敏锐与谨慎的判断力。东方人能让她俩去做这件事，便是对她们能力上的信任。
事实当然也是如此，阿德丽娜虽然年轻但思虑周到，性格也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妮蔻虽不如阿德丽娜冷静，但其多年的猎人生涯锻炼出的敏锐果敢与强大的行动力，也让她比寻常女子可靠不少。
二人相辅相成，配合起来做事也值得暮恩放心托付。
不过归根结底，暮恩没有选择亲自去虔光村的最大原因，是他在这边还有些事要做，目前脱不开身。
妮蔻的骑术还是比阿德丽娜好很多，卡利村长顺理成章地乘上了她的马。两位姑娘回头向暮恩点头示意，然后便拍马离开了教堂。
暮恩一边吩咐着其他村民继续寻找地下室，一边信步走上楼，小咬跟在他的身后，乖乖地一声也不叫。
来到二楼之后，他走进那间书房之中。除了刚才被翻得彻底的柜子，书房中其他的陈设并没有被村民们移动，这也是因为他们对拜德神父依然心存敬畏。
暮恩来到书桌旁，顺手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抬眼扫视了一圈书桌上的书籍，除了一些看上去明显是光谕教会典籍的书，剩下的从书名来判断，大多都是些与农学相关的文典与图录。
他忽然看到一本封皮上没有任何字眼的册子，眉毛一挑，伸手拿到面前翻开。
这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笔记。从它所在的位置看，记下其中内容的人不问自明。
暮恩大概浏览了一下每一页的内容，里面的记录密密麻麻，基本都是关于虔光村每一户村民的情况。大到村中的贮粮是否足够，小到每家种植的庄稼品种，畜养的禽畜，有什么注意事项，在这本笔记中均可查到。
暮恩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
秋风拨动着发黄的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随性的弧线，还没等人看清，便落到不知何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