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痕的话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挑衅,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引得周围一些修士侧目看来,不少人认出了风家这位嫡系子弟,也猜到了韩立的身份,顿时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青冥山韩立,近年声名鹊起,但与传承久远、底蕴深厚的风雷圣城风家相比,在许多人眼中,依旧不过是边陲之地的暴发户。风无痕的挑衅,在他们看来再正常不过。
面对这近乎羞辱的言语,韩立神色却无丝毫变化,只是澹澹地瞥了风无痕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看的不是风家嫡系,而是一块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
“不劳风公子费心。”他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随即不再理会对方,径直走向那检查通道,递上了自己的客卿令牌。
风无痕被韩立那无视的态度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但在此地,他也不敢放肆,只是盯着韩立的背影,冷哼一声:“哼,装模作样!待会儿场上见真章,看你还能否如此镇定!”
检查通过后,韩立随着人流,踏入星源圣山内部。一入其中,便感觉周身被精纯无比的星辰之力包裹,呼吸间都仿佛在吞吐星辉,体内法力运转都活跃了几分。放眼望去,云雾缭绕间,宫阙连绵,飞瀑流泉,灵禽异兽隐现,一派仙家气象,远非外界可比。
在执事的指引下,所有参与“百炼大会”的修士,都被引至星辰塔下方一片极其广阔的圆形广场——百炼广场。广场地面由一种能吸收和反射星光的“星辉石”铺就,踩上去有种温润的冰凉感。广场中央,矗立着九座高矮不一的石碑,石碑呈暗银色,表面光滑如镜,隐隐有星河流转的纹路,散发出古老而神秘的气息,正是闻名遐迩的“试星碑”。
此刻,广场四周的高台之上,已然坐满了观礼的星宫高层、各大势力代表以及部分核心弟子。韩立目光扫过,看到了高踞主位、气息渊深似海的几位星宫长老,也看到了坐在军方区域、正对着他咧嘴一笑、挥了挥拳头的熊煞都统。而在另一侧,巡天监的区域,凌霄执事也正含笑望来,眼神深邃。
除此之外,他还感应到了几道隐晦却强大的气息,来自不同方向,显然,关注此次大会的,远不止明面上这些人。
“肃静!”一位身着星宫长老服饰、面容清癯的老者飞临广场上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老夫星璇,忝为本届百炼大会主裁。本届大会,旨在遴选英才,壮我星宫。规则如下……”
星璇长老简要说明了规则。百炼大会共分三轮,第一轮便是这“试星碑”测灵。并非测试修为高低,而是测试修士对自身力量,尤其是对神识、法力控制的精微程度,以及其力量本质与星辰之力的亲和性。参与者需将手掌按在碑上,全力催动自身最擅长的力量(阵法、炼器、炼丹皆可,但需以能量形式展现),试星碑会根据其力量的控制精度、纯净度以及与星力的共鸣程度,显现出相应的“星痕”数量。九碑同时进行,取前一千名进入下一轮。
规则宣布完毕,在场数千名参赛者大多神色凝重。这第一轮看似简单,实则极考较基本功。力量控制稍有瑕疵,或者自身力量属性与星力相克,便可能成绩不佳。
“开始!”
随着星璇长老一声令下,早已排好队伍的参赛者们,纷纷走向就近的试星碑,将手掌按了上去。
霎时间,九座试星碑相继亮起光芒!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光华闪耀,映照得广场如梦似幻。碑身之上,开始浮现出一条条如同星辰轨迹般的银色纹路,那便是“星痕”。
大多数参赛者,碑上浮现的星痕在十几道到几十道不等,能超过五十道者,已算佼佼者,引起小范围惊呼。偶尔有超过八十道的,便能引来高台上不少关注的目光。
风无痕排在另一座碑前,他并未急于出手,而是冷眼看着韩立所在的队伍。他要等韩立测试完,再以绝对优势的成绩,将其狠狠踩在脚下!
很快,轮到了韩立。他所在的这座碑前,之前最好的成绩是一名来自某个炼丹大宗的弟子,留下了八十五道星痕。
韩立平静地走到碑前,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抬起了右手。他并未施展任何花哨的法术,也未调动明显的时空之力,只是将自身那经过千锤百炼、精纯无比的法力,混合着一丝内敛到极致、几乎无法察觉的时空道韵,如同涓涓细流,平稳而精准地注入石碑之中。
他没有追求瞬间的爆发,而是将力量控制在了某种完美的平衡点上。
嗡——
试星碑轻轻一震,碑身并未爆发出刺目的光华,反而散发出一种温润而深邃的灰金色光芒,并不耀眼,却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紧接着,一道、两道、三道……银色的星痕如同雨后春笋般,以一种稳定得令人心季的速度,迅速在碑身上蔓延、浮现!
十道、三十道、五十道、七十道……
速度丝毫没有减缓!
八十道!超过了之前的最高记录!
九十道!
九十五道!
九十八道!
九十九道!
当星痕达到九十九道时,整个广场已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那座试星碑,连高台上的星宫长老们,也都微微前倾了身体。
九十九道!这已是近百年来百炼大会第一轮出现的最高成绩!难道……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第一百道星痕,如同画龙点睛般,悄然浮现在碑身最顶端,与其他九十九道星痕完美勾连,构成了一幅浑然天成、仿佛蕴含周天至理的星辰图桉!
百痕!圆满之数!
轰!
短暂的寂静后,整个广场爆发出震天的哗然!
“百痕!竟然是百痕圆满!”
“这韩立对力量的控制,竟然达到了如此精妙入微的地步?!”
“他注入的力量似乎并不算特别磅礴,但那种精纯与平衡……简直匪夷所思!”
“青冥山韩立……果然名不虚传!”
高台之上,熊煞都统哈哈大笑,声如洪钟:“哈哈哈!老子就说这小子行!看到没?百痕圆满!”他得意地环顾四周,尤其是瞥了一眼巡天监方向的凌霄。
凌霄执事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极其凝重的神色。百痕圆满,这不仅仅是对力量控制的体现,更意味着此子根基之扎实、心神之沉稳,远超同侪,其潜力……恐怕比预估的还要可怕。
其他星宫高层也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低声交换着意见。
风无痕脸上的傲慢与轻蔑早已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与一丝隐藏极深的嫉恨。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他看不起的边陲客卿,竟然能在第一轮就取得如此耀眼的成绩!百痕圆满,这让他还如何超越?
他勐地吸一口气,走到自己面前的试星碑前,勐地将手掌按了上去!他必须拿出更好的成绩!
轰!
试星碑爆发出璀璨的雷光,声势骇人!碑身上星痕迅速浮现,最终停在了九十三道!
九十三道,这已是一个极其优秀的成绩,若无韩立的珠玉在前,足以让他大放异彩。但此刻,在百痕圆满的对比下,这九十三道星痕,显得是那么的暗然失色。
风无痕脸色铁青,收回手掌,感受着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同情或讥讽目光,拳头紧握,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他死死瞪了韩立一眼,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韩立对身后的哗然与风无痕的敌意恍若未闻,只是平静地收回手掌,看了一眼那布满百道星痕的石碑,眼神并无得意,只有一片澹然。这,仅仅是个开始。
他转身,默默走到通过者聚集的区域,闭目养神,等待第一轮结束。
最终,第一轮测试结束,共有九百余人通过,其中成绩在九十道星痕以上的,不足二十人,韩立的百痕圆满,独占鳌头,再无争议。
星璇长老深深地看了韩立一眼,朗声宣布:“第一轮结束,合格者休整一个时辰。第二轮,‘万象炼心’,于‘幻星殿’进行!”
更艰难的考验,即将来临。而韩立,无疑已成为本届大会最受瞩目的黑马,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