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炽翎点点头，“无双说的对，你们也不想看到殿下余生都活在自责中吧，更糟糕的情况，殿下可能会失去活下去的意志。”
“所以，就任由一个爱过的人从记忆中消失，我们还要帮着隐瞒。”霜照低声喃喃，声音极低，却重重砸在几人心头。
没人再说话，但是默认了，从今天开始，只要云锦书一天想不起，她们就一天不提月满楼。
又是一年秋，云锦书照常早起去上早朝，经过一段宫道时，倏的停住了脚步。
身后的霜照跟着她停下，顺着云锦书看的方向，看到了满树拳头大小，紫黑发亮的果子，“紫菘果熟了，殿下可是要尝尝。”
云锦书摇摇头，她在宫内生活时吃过几次，别人说紫菘果是甜的，可她每次尝都是酸的，后来就不想吃了。
为什么会停下，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秋去冬来，长公主府迎来了郡主大婚。
喝完云景怡和沈青黛的喜酒出来，天空正好飘下雪花，云锦书抬起头，看着漫天飞雪，忽然想去长公主府的梅林看看。
来贺喜的宾客大多还在前厅热热闹闹的吃席，云锦书一个人站在梅林中，看着雪花落到掌心，融化不见，心口莫名一痛。
“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看到云锦书皱眉捂住心口，无双借着送披风的动作低声问道。
“没事。”接过披风，随手给自己系上，心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云锦书什么都没说，转身大步离开。
街上也很热闹，今晚是雪夜庆典的第一天。
云锦书想看看百姓今年生意如何，就没有回府，改道去了举办雪夜庆典的地方。
天完全黑了，街道被一排排灯笼照亮，耳边洋溢着欢声笑语。
被这种氛围感染，云锦书微微勾了勾唇。
有拿着糖葫芦、糖人的小孩从身边跑过，心口抽痛的感觉再次袭来。
云锦书深吸了口气，冷空气灌入身体，她也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思。
走到路口，看到熟悉的糖人摊，云锦书停下看了几眼，刚画完糖人的马老太也看到了她，笑着招手让她过来。
“要画什么？”
“不，本、我没有吃糖人的意思。”
“别跟我客气，云溪有这么好的治安，多亏你们，糖人我马老太请了，还画狐狸好吧。”
不容云锦书拒绝，马老太已经利落的舀起糖浆，快速勾勒起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只相偎依的狐狸就画好了。
“这次比上次的大一圈，让你看看我马老太的真本事，跟你一起的小丫头怎么不在？”
“小丫头？”
“哦，懂了，调走了是吧。看上去就是个聪明的，肯定升职了。”
云锦书不知道她在说谁，无双匆忙上前，要付糖人钱，以此岔开话题。
马老太摆摆手，“说了送的，不收钱。”
云锦书道了声谢，拿着糖人走远，又交给了无双。
“殿下不吃吗？”
“你吃吧。”她对零嘴没太大兴趣，之前会来糖人摊好像也是公事，不然对方不会把她认成官府的人，只是自己怎么都想不起，有跟谁一起来过。
说到自己平时出门会带的人，应该就是她们四个。
无双是年纪最小的，老人家说的小丫头不是她的话，那就是灵雯或者霜照了吧。
小丫头？灵雯跟霜照看起来有那么小吗？
想着，云锦书回头，想再看一眼糖人，无双手里却只剩两根空荡荡的小木棍。
“殿下想吃？”
“没有。”掩下心里的失落，云锦书淡淡表示，“不用管本宫，你要是饿了尽管去买想吃的东西。”
“不是，属下没饿，我，我就是嘴馋。”
随便编了个理由，无双哪敢说自己是怕殿下睹物思人，赶紧把糖人消灭了。
【十年后，云溪。】
一支元氏镖局的车队踩着城门即将关闭的时间进入城内，走出一段距离，马车上跳下来一位穿着灰青色镖师服饰的少女，正是消失十年的月满楼。
双方互相道别后，月满楼快步朝着醉添香走去。
她现在的身份有些敏感，多亏唐麓联系镖局，帮她躲过了沿路盘查，到地方自然要跟人道声谢，顺便洗干净满身尘土。
十年未归，她可不想让爱干净的殿下一抱一手灰尘。
唐麓是少数知道当中内情的，看到月满楼容颜未变，大为震撼。
直言，“你小子真是命大。”
月满楼轻哼，“这就叫天道宠儿。”
“是是是，我这就让人设宴给你接风。”
“今天算了，借你的地方洗个澡，我想收拾干净回去见殿下。”
唐麓撇嘴，“见色忘友，把我当工具人。”
“先欠着，你也不想我被殿下收拾到出不了门吧。”
想到那个画面，唐麓不禁翘起唇角，“行吧，先饶了你，大殿下这十年身边都没个暖床的人，要不我三天后去捞一下你，免得被累死在床上。”
唐麓说完，自己先笑了。
月满楼睨她一眼，没接腔，抱着侍女送来的衣物去里面沐浴了。
收拾好天都黑了，实在按捺不住回家的心情，月满楼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到了大皇女府。
门口的守卫有些讶异，但在看清是谁后，立马小跑着进去通传。
今晚当值的是灵雯，看到来的真是月满楼，不敢置信的拍上她的肩膀，从头开始，一通检查，脸皮都揪了揪，像是怕她是谁易容后来的一样。
“疼疼疼，真是我，我回来了。”
“你没死，可鬼医说···”
“因为当时不确定会不会死，我可是拼了老命从地狱爬回来的。”
“没死不会报个平安，你不知道，殿下这些年跟失了魂似的。”
“我也是有苦衷的，殿下睡了吗？我想见她。”
“睡了，但是你的话，应该进去也没事。”
两人边说边往主院走，灵雯在门外停下，笑着把月满楼往前一推。
月满楼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床上的美人安静睡着，月满楼在床边坐下，伸手慢慢抚上额头，想帮她捋顺散开的碎发。
腹部猛的一疼，缓缓低头，刺目的鲜红缓缓渗透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