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精密的调整与耐心的等待中悄然流逝。
当定制的高碳合金钢丝如期送达工作室时,陈风已为“蔷薇时光”完成了机芯的初步组装与调试。
那座玫瑰金色的古董钟正安静地在校表仪上运行着,发出几乎微不可闻却异常稳定的滴答声,屏幕上的走时曲线平直得令人满意。
他开始处理雾岛织绘的织机综丝。
新的钢丝硬度、韧性与表面光洁度都符合要求,但需要根据每根断裂综丝的具体长度和端部环扣形状进行手工裁切、打磨和制作连接环。
这是一项极其考验手眼协调与耐力的工作,细如发丝的钢丝在指尖缠绕,借助微型钳具和放大镜,陈风一根根地复原着那些复杂的结构。
就在他完成近半综丝更换工作后的一个下午,风铃再次响起。
推门而入的正是雾岛织绘本人。
她今天换了一身方便活动的靛蓝色工装裤和白色t恤,长发依然编成麻花辫,只是辫梢沾着几点彩色的纱线碎屑,身上带着一股工作室特有的、混合着棉麻纤维和植物染料的清新气息。
她的脚步依旧稳健,手里提着一个素雅的藤编食盒。
“陈师傅,打扰了。”她的声音清晰干脆,深褐色的眼眸直接看向工作台,第一时间就注意到那些已经更换妥当、整齐排列的新综丝和校正好的提花片,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喜,“进度这么快?已经换了这么多了!”
“材料到了,就先处理了一部分。”
陈风放下手中的微型钳子,起身道.
“提花片已经全部校正完毕,综丝大约换了一半,剩下的两三天内应该可以完成。”
雾岛织绘走近工作台,俯身仔细查看那些更换好的部件,手指没有触碰,只是用专业的目光审视着每一个环扣的连接和提花片的平整度。
她的侧脸线条在工作室的灯光下显得清晰而专注,小麦色的肌肤透着健康的光泽,微微抿起的唇线显示出她正在内心进行严格的评估。
“非常好。”片刻后,她直起身,转向陈风,脸上露出一个明朗而真诚的笑容,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比我们工坊老师傅的手艺还要精准利落。陈师傅果然名不虚传。”
她的赞美直白而坦率,带着手艺人之间特有的认可。
“过奖了。”陈风微微颔首,注意到她手中的食盒。
雾岛织绘顺着他的目光,将食盒提起:“工坊今天试做新的茶点,用的是我们自己染的植物颜料调色,想着给您带一些尝尝,也算是……一点谢意。”
她说着,打开食盒盖子,里面是几块造型雅致、颜色柔和的和果子,还有两个用竹筒装着的抹茶。
她的举动自然大方,没有刻意的客套,更像是同行之间分享成果。
陈风没有推辞:“多谢,正好有点累了。”
两人就在工作台旁的矮几边坐下。雾岛织绘熟练地冲泡抹茶,动作流畅,带着一种质朴的美感。她将竹筒递给陈风,自己也捧起一杯。
“陈师傅不仅精通金属和电子,对这些纺织机械的细部也如此了解,实在难得。”
雾岛织绘抿了一口茶,目光再次扫过那些修复中的部件,“如果能顺利恢复,对我们工坊接下来要尝试的双面异纹织造至关重要。”
“双面异纹?”陈风对纺织领域不算陌生,但具体工艺细节了解不深。
“嗯,正反两面呈现完全不同但彼此关联的图案,对提花精度和综丝控制要求极高。”
雾岛织绘解释着,眼神中闪烁着谈及专业领域时的光芒,“机械结构最稳定,最适合做这种尝试。所以这次损坏,真是让人着急。”
她的语气依旧平稳,但陈风能听出其中蕴含的期待。
两人就着茶点,简单聊了几句纺织工艺和机械精度的关系,雾岛织绘的言辞简洁而切中要害,显示出扎实的专业功底和清晰的思维。
“对了,”临走前,雾岛织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工装裤口袋里掏出一张素色的便签纸,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
“有件事,或许可以请您帮忙看看。是我认识的一位后辈,在音乐学院念书,主修大提琴。
她手里有把老琴,音柱好像出了点问题,自己调整了几次都不理想,音色越来越闷。
普通的琴行她不太放心,我觉得您或许能帮上忙。
当然,这只是个提议,您看是否方便联系。”
她将便签纸推到陈风面前,上面写着“白石优月”,还有一个手机号码。
大提琴?音柱问题?这倒是进入了乐器维修的领域,与之前修复三味线“霙”的经验有相通之处,但西洋弦乐器的内部结构与调整又有其独特之处。
“音柱问题确实需要小心处理,位置和顶力稍有偏差就会严重影响音色。”
陈风接过便签,“我可以先联系看看情况。”
“那就麻烦您了。”雾岛织绘再次道谢,收拾好食盒,利落地告辞离开,如同她来时一样干脆。
陈风看了看手中的便签,又看了看工作台上等待最后处理的织机组件,以及另一边静默运行的“蔷薇时光”和等待真空管的“星宇仪”。
他的工作列表似乎总是在延长。
第二天上午,在处理完一批简单的日常维修后,陈风拨通了便签上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传来一个有些紧张、但异常轻柔温婉的女声:“莫西莫西,这里是白石……”
“白石小姐你好,我是陈风,一位维修技师。雾岛织绘小姐给了我你的联系方式,听说你的大提琴有些需要调整的地方?”
“啊!是陈师傅!织绘姐姐跟我说过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多了几分欣喜和恭敬,“是的,我的琴……音柱好像不太对劲,声音变得很闷,高音区有点发不出来……
我、我自己不敢乱动,去问过学校的乐器维护老师,但他最近很忙……
请问您方便帮忙看看吗?我可以把琴带到您那里,或者……”
“你可以带琴来我的工作室,地址是……”陈风报上地址,“今天下午三点之后我都在。”
“好的!谢谢您!我三点一定准时到!”白石优月的声音充满了感激。
下午三点刚过,风铃响起。陈风抬头,看见一位年轻女孩有些费力地抱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琴盒,侧身挤进了工作室的门。
她看起来二十岁左右,身材纤细娇小,身高大概一米六,穿着音乐学院常见的黑色练功服,外面罩着一件浅灰色的开衫。
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低低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小巧的、带着明显学生气的脸庞。
她的五官很秀气,眉毛细长,眼睛大而圆,瞳色是纯黑的,此刻因为紧张和些许吃力,眼眶微微泛红,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微微抿着。
看到陈风,她连忙躬身:“您、您好,我是白石优月,下午和您通过电话的。”
她的声音比电话里更轻柔,带着一种弦乐演奏者特有的、对声音的敏感控制感。
“白石小姐,请进,把琴放这边。”
陈风帮她接过沉重的琴盒,放在一张宽敞的工作台上。
琴盒是上好的皮革材质,保养得很好,但边角有些细微的使用磨损。
白石优月松了一口气,小心地脱下开衫搭在椅背上,黑色针织衫勾勒出她单薄但线条优美的肩背和纤细的腰肢。
她站在工作台边,双手有些无措地交叠在身前,看着陈风打开琴盒。
琴盒内衬是柔软的深红色天鹅绒,一把深棕色的瓜式模型大提琴安静地躺在其中。
漆面保养得不错,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但陈风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维修师,几乎立刻就能感觉到这把琴的状态不太对劲。不是破损,而是一种整体上的沉闷感。
“可以拿出来看看吗?”陈风问。
“当然!”白石优月连忙点头,主动上前,极其小心地将大提琴从琴盒中抱出,竖立起来。
她的动作带着演奏者对待乐器的本能珍视。琴身比她的人还要高一些,更显得她身形娇小。
陈风接过琴,入手颇沉。
他先检查了琴身外部,没有明显的磕碰或开裂。
然后,他将琴侧放,轻轻敲击面板和背板,倾听共鸣音,同时将琴孔对着光线,眯起眼向琴箱内部望去。
【系统,深度扫描这把大提琴,重点分析音柱状态、内部结构及影响音色的因素。】
【指令确认。开始深度扫描目标:现代制瓜式模型大提琴…】
【扫描中…分析面板(云杉)与背板(枫木)弧度、厚度分布及振动模式…分析音柱(云杉)当前位置、与面板\/背板的接触角度及顶力…分析低音梁状态…分析琴颈角度及指板弧度…分析琴码(桥)位置、弧度及足部与面板贴合度…分析琴弦张力及老化情况…】
【扫描完成。核心异常:1. 音柱位置向琴码(高音区方向)偏移约3.5mm,且顶部与面板的接触角度略偏,导致顶力不均,部分面板振动受抑制。
2. 琴码位置因频繁调弦有轻微后倾,且其足部与面板的贴合度在E弦侧略有空隙。
3. A弦略旧,张力有细微衰减。
4. 整体湿度过低(琴主可能存放环境干燥),影响木材最佳振动状态。】
【故障定位:精准。
解决方案:需使用专业音柱钳调整音柱至最佳位置并校正顶力角度,矫正琴码位置并修整其足部以确保完全贴合面板,更换A弦,并建议控制存放环境湿度在45%-55%之间。
技术难度:中高。需精准手感、声学知识及专用工具。】
【发布任务:调校深沉的歌喉。】
【任务目标:调整大提琴音柱及琴码至最佳状态,更换旧弦,恢复其应有的饱满、通透音色。】
【奖励:根据音色改善程度及调整精度评估发放。】
问题很典型,音柱偏移是导致音色发闷的常见原因。琴码的问题也会影响振动传导。
“音柱确实偏移了,而且顶力角度有点问题。
另外,琴码也需要调整一下。”
陈风对一脸紧张的白石优月说道,“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我需要用专用工具从琴孔伸进去调整音柱,还要动一下琴码。你可以在这里等,或者……”
“我在这里等!可以吗?”白石优月立刻说道,声音急切。
“我想看着……可以吗?不会打扰您的!”
她的大眼睛里满是期盼和对过程的好奇。
“只要你不嫌枯燥就行。”
陈风笑了笑,转身去取专用的音柱钳、琴码钳、砂纸、测距仪等工具。
当他开始操作时,白石优月立刻搬了把椅子,坐在一个既能看清他动作,又不会妨碍他的位置。
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背脊挺直,像课堂上最认真的学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风的手。
调整音柱是个极其精细的活。
陈风将音柱钳从右侧的f孔小心地伸入琴箱内部,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凭借触感和对内部空间的记忆,轻轻夹住那根直径不到一厘米的云杉音柱。
他需要极其缓慢、极其稳定地移动它,同时通过另一侧的f孔观察位置,并通过轻轻叩击面板,倾听声音的变化来微调顶力角度。
整个过程,陈风全神贯注,呼吸都放得很轻。
白石优月也屏住呼吸,仿佛怕自己的气息会干扰到那根小小的木柱。
工作室里异常安静,只有工具与木材接触时极其细微的摩擦声,以及陈风偶尔叩击面板发出的、音色逐渐变化的“咚咚”声。
她能清楚地看到陈风专注的侧脸,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的手腕。
汗水从他的鬓角渗出,沿着下颌线缓缓滑落,滴在他的衬衫领口。
一种混合着专业崇拜和异性吸引的微妙情绪,悄悄在她心中滋生。
这个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充满了一种沉静而强大的魅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陈风停下了动作,又反复叩击了几个位置,仔细倾听,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音柱调整完毕。
接着是调整琴码。他松掉琴弦,取下琴码,用特制的砂纸在琴码足部与面板接触的位置进行极其精细的打磨,以确保完全贴合。
然后又校正了琴码的位置和弧度,重新安装回去,再将琴弦一根根装回、调准。
最后,他换上了一根新的A弦。
整个过程中,白石优月就像一个最忠实的观众,目光始终追随着陈风的每一个动作,偶尔因为看到精妙的操作而眼睛发亮,偶尔又因为紧张而咬住下唇。
她身上淡淡的、混合了松香和少女体香的气息,随着她轻微的呼吸,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
“好了,试试看。”陈风将调整好的大提琴递还给白石优月。
白石优月连忙站起身,接过琴,手指都有些颤抖。她将琴抱好,拿起琴弓,深吸一口气,拉了一个空弦长音。
“嗡——”醇厚、圆润、充满共鸣感的音色立刻从琴箱中流淌出来,比之前清晰通透了许多,那种沉闷感一扫而空!
她的眼睛瞬间睁大,又试了试高音区的几个音,清亮悦耳,再无之前的阻滞感。
她惊喜地看向陈风:“声音……声音回来了!而且好像……更好了!”
她忍不住即兴拉了一段舒缓的旋律,琴声在工作室里回荡,饱满而富有感情,与她纤细的外表形成了奇妙的对比。
沉浸在音乐中的她,脸上散发出一种专注而自信的光彩,格外动人。
一曲结束,她放下琴弓,对着陈风深深鞠躬,声音激动:“太感谢您了,陈师傅!真的……真的完全不一样了!您太厉害了!”
【叮!任务:调校深沉的歌喉,完成!】
【任务评价:A!精准快速地诊断并解决大提琴核心调音问题,显着改善乐器音色,客户满意度极高。】
【奖励结算:获得技能【西洋弦乐器精细调整(绿色)】(提升对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等西洋弦乐器的码、柱、弦等关键部件的精准调整与音色优化能力),日元 x ,获得音乐学院圈潜在客户认可。】
系统的提示如期而至。陈风微笑着接受白石优月的道谢。
女孩支付了合理的费用,又再三感谢后,才抱着恢复活力的爱琴,像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欢欣雀跃地离开了。
送走白石优月,陈风活动了一下有些酸涩的肩膀。窗外的天色已近黄昏。
他看向工作台:织机的综丝还差最后几根,“蔷薇时光”稳定运行,“星宇仪”等待真空管,现在又多了一项乐器维修的小小成就。
手机响起,是秋叶原的店主,确认了真空管型号完全匹配,明天可以取货。
陈风放下手机,嘴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