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结束,三人回到公寓时,天色已近黄昏。
夕阳的余晖将客厅染成一片暖金色,却化不开空气中某种无声的张力。
摄影师的那句“哪个是男朋友”的调侃,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至今未散。
江盼换了鞋,把自己扔进沙发,长长舒了口气。
拍个照比抓鬼还累,主要是心累——应付两个行走的荷尔蒙发散源,还得时刻绷紧弦防止他们原地爆炸。
哪吒径直走到她面前,俯身,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赤瞳深深看进她眼里,那里面的暗潮几乎要将人吞噬。
“摄影师问,哪个是男朋友。”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不容置疑的索求,“你怎么不回答?”
江盼抬眼看他,被他眼底那抹偏执的暗光刺了一下,心跳漏了半拍。
但她很快稳住,甚至故意眨了眨眼,反问:“那你想我怎么回答?”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哪吒的指尖轻轻拂过她脸颊,语气斩钉截铁,“说,我是。”
这直白的逼迫让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江盼还没想好怎么应对这棘手的直球,另一道懒洋洋带着笑意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哟,三太子这么急着要名分?”孙悟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手里把玩着江盼放在茶几上的一个小摆件,倚在沙发扶手上,琥珀金的带着几分审视的凉意。
他看向江盼,笑容玩味:“盼盼还没说话呢,你急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轻佻又笃定,抛下一枚炸弹:
“再说了,‘男朋友’这种头衔,听着就生分,不牢靠。有些人,就算顶了这名头,该算计的时候不还是算计?”
他往前倾了倾身,目光在江盼和哪吒之间转了转,最后定格在哪吒骤然阴沉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要我说,哪吒当个‘男朋友’,也算……勉勉强强吧。不过——”
他拖长了调子,笑容加深,带着十足的挑衅和某种宣告:
“我嘛,自然得是‘老公’。这名头,听着就踏实,是不是,盼盼?”
“孙悟空——!”哪吒的怒吼伴随着骤然腾起的炽热气息炸开,他撑在沙发上的手背青筋暴起,赤瞳里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金红火焰喷薄而出。
客厅里的温度骤然飙升,几盆绿植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卷曲发黄。
“你找死!”哪吒猛地直起身,转向孙悟空,周身气流鼓荡,杀意凛然,“就凭你,也配提这两个字?!”
孙悟空也收敛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站直身体,周身并无烈焰,却有一股沉凝如山、桀骜冲天的气势陡然爆发,与哪吒的炽烈狂暴分庭抗礼。
他金眸锐利如刀,嗤笑一声:“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三太子,火气别这么大,小心……烧着自己。”
眼看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下一秒就可能把公寓拆了,江盼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一个箭步插到两人中间。
“都给我住手!”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双手分别推向两人的胸膛——当然,推不动,但这个姿态清晰地将他们隔开。
她先抬头瞪向哪吒,语速飞快:“哪吒!冷静点!你想把这里都点了吗?邻居报警怎么办?!”
见他赤瞳中的火焰依然翻腾,她咬了咬下唇,放软了声音,带了点恳求,“求你,先别生气,好吗?”
那句“求你”像一根细微的针,轻轻刺破了哪吒狂暴的气焰。
他死死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但周身的温度确实在一点点下降,只是眼神依旧阴沉得可怕,盯着孙悟空,像要把他生吞活剥。
江盼立刻又转向孙悟空,没好气地低斥:“还有你!悟空!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老公不老公的,再乱说我真的生气了!”
孙悟空看着她气鼓鼓又强装镇定的样子,眼底的寒意消散了些,重新漾起那种漫不经心的笑意,但语气里的坚持却没变:“怎么是胡说?当年在……”
“当年是当年!”江盼迅速打断他,生怕他再抛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惊人之语,
她深吸一口气,看看左边脸色黑如锅底、眼神执拗的哪吒,又看看右边笑容笃定、姿态强势的孙悟空。
头疼,无比的头疼。
但她知道,这个问题今天必须有个“了断”,至少是表面上的。
她眼珠飞快地转了转,忽然伸手,一手拉住哪吒的手,另一手……犹豫了零点一秒,也抓住了孙悟空的手腕。
两人同时一怔,目光唰地聚焦在她身上。
江盼感受着左手掌心哪吒灼热紧绷的皮肤,和右手腕间孙悟空沉稳有力的脉搏,心跳如鼓,脸上却努力摆出一个略带无奈的表情。
她清了清嗓子,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哄孩子般的柔软:
“你们看啊,事情是这样的。”
“哪吒呢,”她晃了晃左手,看向哪吒,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又带着点依赖,
“一路陪我来现代,帮我,护我,虽然有时候方法有点……特别。”
她隐晦地提了下酒店的事,看到哪吒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在我心里,当然是非常重要的……‘同伴’。”
她巧妙地避开了“男朋友”这个词。先不明确承认,让两个人都不要吃醋生气才是最好的。
然后,她转向孙悟空,晃了晃右手:“悟空呢,是我在西行路上最可靠的战友,帮过我无数次,这份情谊我永远记得。现在能在这里重逢,我也特别特别高兴。”
她把“战友”和“情谊”咬得稍微重了一点。
最后,她总结陈词,脸上露出一个有点无赖又灿烂的笑容,把两人的手往中间带了带,虽然他们的手根本没碰到一起:
“所以啊,你们两个,对我来说都特别重要,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她眨了眨眼,用一种“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的语气说:
“至于什么‘男朋友’、‘老公’……” 她拖长了声音,看到两人同时绷紧了神经,然后忽然松开他们的手,双手一摊,肩膀一耸,
“——那不就是个称呼嘛!现在纠结这个多没意思呀!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一起完成任务吗?”
她往前一步,微微仰起脸,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们,带着点撒娇和讨好的意味:
“所以,咱们能不能先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等任务完成了,再……再讨论这些‘小事’,好不好?”
她这一番话,看似回答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回答;看似哄了两个人,又好像谁也没真正满足;
哪吒抿紧了唇,赤瞳深深地看着她,里面翻涌着不甘、不满,还有一丝被她那“非常重要”、“独一无二”哄得稍微舒坦了些的复杂情绪。
他知道她在和稀泥,但她的依赖和柔软姿态,又让他硬不起心肠继续逼迫。
孙悟空则挑了挑眉,看着江盼那副“我很讲理你们要听话”的小模样,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了然和更多的兴味。
“小盼盼,”他摇摇头,语气像是无奈,又像是纵容,“你还是这么会打太极。”
他瞥了一眼脸色依旧不善的哪吒,意有所指,“行,听你的。任务第一。不过……”
他上前一步,忽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捏了一下江盼的脸颊,在她瞪大眼睛时迅速收手,笑得更加恶劣:
“这名分的事,我可记着呢。迟早得落实。”
说完,他不再看哪吒瞬间又要喷火的眼神,转身懒洋洋地走向冰箱:“有点渴了,盼盼,你家有没有什么喝的?除了白水。”
哪吒一把将江盼拉回自己身边,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咬牙低语,热气喷吐:“‘同伴’?‘独一无二’?江盼,你真是好样的。”
“在死猴子面前,承认我是你男人,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