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工局的办公楼是栋灰扑扑的三层小楼，墙皮有些剥落。
木齐章站在门口，仰头看着二楼的窗户，玻璃蒙着薄薄的灰尘。
陈星陪在她身边，军绿色的挎包背在身侧。
“想好了？”他问。
“嗯。”木齐章点头。
传达室的大爷探出头：“找谁？”
“我来举报。”
大爷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她：“举报啥？”
“举报有人卖假货，破坏市场秩序。”
大爷推了推眼镜，拿起有线电话拨了个号码。
片刻后，他放下听筒：“三楼，经济检查科。”
楼梯是水泥的，踏上去有轻微的回响。
木齐章一步一步往上走，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陈星跟在她身后一步远，脚步很轻，但很稳。
办公室门开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在看文件。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什么事？” 木齐章从帆布包里取出信封，放在桌上。
那是陈星昨晚整理的复印件，上面是海关的扣留章和假商标的照片。
“同志，我举报。”
中年男人接过信封，抽出复印件看了一眼，又抬起头看她：“你是？”
“我是对面服装店的。他们卖假货，还搞不正当竞争。”
男人沉默地翻看那些复印件，一张一张，看得很慢。
办公室里很安静，能听见窗外梧桐叶被风吹动的声音。
墙上挂着钟，秒针走动的嘀嗒声格外清晰。
“这些材料哪来的？”男人终于开口。
“朋友帮忙查的。”
木齐章说，“海关应该有原件。”
男人放下复印件，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
“你知不知道，举报要有证据，还要有实名。”
“我知道。”
木齐章从口袋里掏出学生证和工作证，一起放在桌上，
“我叫木齐章，京大大二学生，在城南开了家服装店。这些都是我的证件。”
男人看了看证件，又看了看她，最后目光落在陈星身上：“这位是？”
“我朋友，陪我来作证。”
木齐章说。
“作什么证？”
“能证明对面店铺卖假货，还能证明他们找人砸我的店。”
她顿了顿，“虽然砸店的证据不足，但卖假货证据确凿。”
男人沉默了几分钟，然后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登记本：
“填一下表格，写清楚时间、地点、举报内容。我们会去核实。”
木齐章接过表格，是油印的有些地方字迹模糊。
她用办公桌上的钢笔填写，字迹工整。
写到“举报人”一栏时，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下，然后落下自己的名字。
“最快多久有结果？”
她问。
“七个工作日。”
男人收起表格，面上表情冷淡，“不过，如果情况属实，处理会很快。”
从办公楼出来，木齐章眯起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
“能行吗？”陈星问。
“不知道。但至少，我们做了该做的事。”
“如果对面知道是你举报的，可能会报复。”
“我知道。”木齐章勾唇笑了，“所以我没瞒着，实名举报。”
木齐章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她不怕。
木建军在店里等得坐立不安，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上来：“怎么样？”
“交了材料，等消息。”木齐章倒了杯水喝。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如常。
对面的铺子照常开门，李丽依旧穿着时髦的衣服，站在门口招揽顾客。
木齐章这边生意也不错，每天都有老顾客上门。
第四天中午，两辆偏三轮摩托车停在街口。
车上下来四个穿制服的人，胸前别着工商局的徽章。
他们径直走向李丽的铺子，其中一个出示了证件。
街上看热闹的人渐渐围了上来。
李丽站在门口，脸色发白，但还强作镇定：
“你们干什么？”
“有人举报你们卖假货，我们来调查。”
为首的中年人说。
“假货？我们卖的都是正规渠道进的货，你们知道我男人是谁吗？”
李丽声音尖利。
“你男人是谁不重要，还有，是不是，看了才知道，搜。”
那人说着，带着人进了店。
木齐章站在自家店门口，远远看着。
王琴从她身后探出头，低声说：“老板，对面来人搜查了？”
“嗯。”木齐章应了声。
对门的动静越来越大，能听见李丽在争辩，工商局的人在问话，还有搬东西的声音。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把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一个小时后，工商局的人出来了。
他们抬出几个大纸箱，放在摩托车上。
李丽追出来，被拦住，她转身朝这边看，目光如刀，直直刺向木齐章。
木齐章迎上她的视线，没有躲闪。
消息传开了。
工商局当场查扣了价值五百多元的假货，封了铺子，让李丽三天内到局里接受处理。
据说那些“上海货”，标签都是自己缝上去的，布料是本地小厂出的次品。
消息是周敏带来的，她冲进店里，气喘吁吁：“木齐章，你家对面商铺被封了，你没事吧？”
“放心，我没事。”
“你怎么这么平静？”
赵兰紧随她一起凑过来，“该不会是你……”
木齐章抬起头：“我举报的。”
周敏瞪大眼睛，捂住嘴，半天才说：“你胆子也太大了！”
“胆子不大，被人欺负到头上还忍着？”
木齐章合上账本，“等着看吧，这才刚开始。”
周敏满脸惊讶，眼神里透着敬佩与担忧：
“你可真行啊，你就不怕她们报复？王珊珊和李丽背后可都有人撑腰呢。”
木齐章神色淡定，轻轻摇了摇头：
“怕？怕就能解决问题吗？她们已经骑到我脖子上拉屎了，我要是再忍气吞声，以后还怎么在这地界混？”
陈星从里屋走出来，听到他们的对话接口道：
“这么做是对的。咱们不能一直被她们欺负，总得反击。
而且，我们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才去举报的，她们翻不了天。”
周敏还是有些担心：
“话是这么说，可那些人向来不择手段，万一……”
木建军也走过来，憨厚地笑道：
“周敏同志，别担心。有我和陈星哥在，不会让二丫出事的。
再说了，邪不压正，她们做了坏事，就该受到惩罚。”
木齐章：
“没错，二哥和陈星都支持我，我没什么好怕的。
这次举报只是第一步，我要让她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赵兰看着木齐章坚定的眼神，不禁竖起大拇指：
“我真是服了你了。以前就觉得你有主意，没想到你这么有魄力。
不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木齐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既然已经出手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我要继续深挖她们的罪行，让她们彻底身败名裂，再也没有机会来捣乱。”
陈星点头表示赞同：
“接下来，我们会密切关注她们的动向，收集更多证据。”
木齐章：“周敏，赵兰你在学校要是听到什么消息，也及时告诉我们。”
周敏连忙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在学校里，我认识的人多，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赵兰也笑着点点头。
木建军笑着说：
“那就好，有周敏同志和赵兰同志帮忙，咱们这胜算又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