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谢无争脚边那株刚浇过水的小苗，脑子突然“嗡”了一下。
遗迹壁画上的符文线条，和这藤蔓根网的走向，一模一样。
不是像，是根本就是同一个东西。那些弯折、回旋、分叉的节点，全都能对上。就连他刚才撒饲料时随手划的那道浅线，都和第三层左侧的主纹路完全重合。
他不是在种菜。
他在画阵。
我猛地抬头看谢无争，他正低头拍土，袖口沾着菜叶，草编拖鞋只剩一只，另一只还挂在裂缝边缘晃荡。风吹得他头发乱飘，可整个人稳得像块石头。
陆明川卡在地缝里，半边身子陷进去，黑刃插在边上，左手血流不止。他喘得很重，但眼睛一直没离开谢无争。
我知道他在等。
等谢无争出手，等他动怒，等他露出破绽。只要谢无争显出一丝强者姿态，系统就会清零，所有积累的经验值瞬间归零，连带着预知能力也会消失。
可谢无争不动。
他蹲着，手指轻轻拨了拨土，像是在检查湿度。
我赶紧调出系统界面，三分钟倒计时已经开始刷新。画面里，陆明川体内暗影能量正在往心脏位置压缩，路径清晰，就像一条黑蛇缓缓盘起。
还有两分四十七秒。
我压低声音：“你还记得壁画第三层左边那个回旋纹吗？就是你喂鸡时顺手在地上画的那种。”
谢无争动作顿了一下。
他抬头看我，眼神平静，像一潭死水。然后他轻轻点头，又低下头去。
我没再说话，心跳却快了起来。
他知道我要干什么。
下一秒，他慢悠悠从空间袋里掏出一把新种子，手腕一抖，颗粒洒落沙地。动作随意得像在喂鸡，可每一粒落点都精准无比。
藤蔓立刻钻出地面，顺着种子的位置延展，自然勾连成环形结构。根系交错的地方，隐隐泛起微光，和符文石的颜色一样。
他在布阵。
而且是用“种地”的方式布阵。
系统提示跳出来：【佛系行为+1，成长值+0.3%，当前进度69.4%】
我松了口气，立刻调出预知画面。三分钟后，阵法将完全激活，暗影能量会被强制偏转，方向是西北角——那里正好是空地，不会伤到任何人。
只要我们能在生效前全部进入阵中，就安全了。
可维克多还在五米外趴着，仪器散了一地。艾琳靠在一块石头上，脸色发白，光系魔力耗尽，连站都站不稳。
时间只剩一分五十秒。
我冲维克多大喊：“你的试剂瓶！往东三步扔一个！”
他愣了一下，但还是照做了。玻璃瓶砸地炸开，白烟腾起，气流把他往后推了一小段。他顺势滚了几圈，正好撞进藤蔓圈内。
成功一个。
我转向艾琳，打了个手势——食指划过喉咙，再指向地面。这是我们之前定好的暗号，意思是“装死别动”。
她会意，咬破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印。虽然亮不了几秒，但足够吸引陆明川的注意力。
果然，他抬头看了一眼。
就在那一瞬，谢无争脚边的一根藤蔓悄悄探出，卷住艾琳腰身，把她拉进了阵中。
最后一个。
我回头看谢无争，他还蹲着，手里拿着锄头，正用袖子擦柄上的灰。风吹得他衣角乱晃，但他一点没受影响。
系统提示再次跳出：【佛系行为+1，成长值+0.5%，当前进度69.9%】
我站在阵中央，手里符文石烫得厉害，震动频率越来越快。它和藤蔓阵产生了共鸣，像是在互相确认身份。
陆明川终于察觉不对。
他低头看地面，发现藤蔓形成的环形纹路正缓缓发光，沙地下的黑纹开始退缩。他想拔腿，却被缠得更紧。
“这是什么？”他吼了一声。
没人回答。
谢无争哼起了歌。
不成调，断断续续，像是哄小孩睡觉的摇篮曲。可每一个音节落下，藤蔓就亮一分。符文石也跟着共振，频率完全同步。
我忽然明白过来。
那是咒语。
壁画铭文里的古老咒语，被他改成儿歌版本，一边种地一边唱出来。
阵法完成了。
三分钟倒计时结束，藤蔓环彻底亮起，形成一层半透明的屏障。陆明川体内的暗影能量突然失控，像被什么东西拽住，硬生生往西北方向偏移。
他瞪大眼睛：“不可能……这力量怎么会……”
话没说完，一股黑气从他胸口冲出，直奔西北角，撞在沙丘上炸开一团尘雾。
他整个人晃了一下，差点栽进裂缝深处。
我握紧符文石，感觉它不再发烫，反而变得温顺。阵法稳定运行，压制效果持续生效。
谢无争停下歌声，低头给那株小苗松土。动作轻柔，像在照顾婴儿。
风停了。
沙粒静静落在藤蔓上，没人说话。
我看着陆明川，他卡在地缝里，黑刃够不着，左手血流不止，眼神却还是死死盯着谢无争。
“你到底是谁？”他问。
谢无争没抬头。
他把一撮土轻轻盖在苗根上，说：“种地的。”
系统提示最后一次跳出：【佛系行为+1，成长值+0.8%，当前进度69.9%】
我站在原地，忽然笑了。
原来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能赢。
谢无争拍拍手，从地上捡起一片菜叶，随手夹进锄头缝里。
他的影子很长，落在沙地上，轮廓边缘微微发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