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争的草编拖鞋还在我口袋里，鞋底那粒黑砂硌得我大腿发痒。我把它掏出来放在掌心，沙粒闪着暗光，像是被谁特意涂过一层油。
这玩意儿不对劲。
三分钟前系统预知的画面猛地跳进脑子——沙丘顶上那个瘸腿指挥者，右靴内侧也有这么一粒。一模一样，连位置都差不多。
“喂。”我戳了下谢无争的胳膊，“你刚才脱鞋不是为了躲攻击吧？是发现这个了？”
他正低头拍袖口的灰，头也不抬：“风大，容易进沙子。”
我翻白眼，“少来这套佛系发言，你现在说句话我都想记下来当证物。”
维克多抱着他的破箱子蹭过来，屏幕闪了几下：“刚才的空间波动残留值异常，但数据被某种植物因子干扰了，读不出来。”
艾琳飘在旁边，光笔记哗啦啦翻页：“记录：谢无争种的藤蔓根系释放不明星尘，疑似天然信号屏蔽网。”
我立刻闭眼，调出系统预知功能，锁定石台中央。画面刷了三次，每次都一样——风卷着一封信落在台上，没魔法痕迹，只有空气轻微扭曲了一下。
“是陆明川。”我睁眼，“用时空碎片传信，人在百里外，但眼睛早就盯上我们了。”
维克多眉毛一跳：“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还能是谁？”我看向谢无争，“从矿洞开始就被盯着，人家连你喂鸡的动作都能分析出战斗模式，现在知道我们在哪很奇怪吗？”
谢无争蹲下去捡了颗小石子，随手扔进空间袋：“鸡爱吃豆角，我也爱吃。”
系统提示弹出来：【佛系行为+1，成长值+0.9%，当前进度61.2%】
艾琳光笔记又亮了：“他说的是实话，但他没说实话。”
我懒得解释这群人之间的玄学对话，直接把信拿起来。没有封口，纸面泛黄，字迹工整得像抄课文。
“前方沉眠之井入口已设伏，劝你们原地等待公会支援。——陆明川”
维克多冷笑：“这是恐吓。我们现在撤退等于认输，还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艾琳点头：“而且他不会好心提醒我们有埋伏，肯定另有目的。”
“所以他就是要我们不信。”我说，“可这封信是真的。预知画面显示它确实会出现在这里，时间、方式全都对得上。”
维克多咬牙：“那就别去！等风头过去再行动！”
“不行。”我摇头，“系统预知过无数次，通往最终真相的路径只有一条——我们必须按原计划走。”
“那你打算硬闯？”维克多声音高了八度。
“不。”我看向谢无争，“我们走中间那条路。”
谢无争抬起头，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种子，正一颗颗往沙地里撒。
“为什么中间？”艾琳问。
“因为两边都被标记了。”我说，“刚才接入‘地脉感知’的时候看到了，地下根系网络有震动异常，两条边路都有高频能量扰动，像是提前布置了陷阱。中间那条……”
我指了指谢无争刚撒完种子的地方，“有他的菜园子护着，至少不会被偷袭。”
维克多瞪眼：“你是说靠他种的地来导航？！”
“不然呢？”我耸肩，“你仪器被菜叶气息干扰，他布的局你测不到，但这不代表它不存在。这些藤蔓根系连成网，能感应到空间震波，比你的机器靠谱。”
谢无争轻轻拍了拍鞋面灰尘，动作慢得像在给鸡喂食。
系统提示又跳：【佛系行为+1，成长值+1.5%，当前进度61.8%】
艾琳光笔记快速写下：“陆明川布了局，但我们有菜农导航。”
维克多还想说什么，突然抱紧箱子往后退了一步：“等等！黄毛小胖怎么了？”
空间袋猛地鼓起来，里面传来扑腾声和尖锐的啄击。
“它疯了？”艾琳瞪大眼。
我一把抓住袋子，手指刚碰到封口就感觉到一丝凉意——不是普通的冷，是带着粘性的幻力渗透。
“糟了。”我扯下衣角，顺手抓过谢无争的锄头，在布条上划了一道。星辉闪过，符纸成型。
我把符纸贴在袋口，瞬间逼出一小片黑色碎片，像烧焦的布角，落地就冒烟。
黄毛小胖安静了。
“这是……诅咒玩偶的残片？”艾琳凑近看，“陆晓云的手段。”
我捡起残片塞进维克多怀里：“拿去化验，看是不是她留下的。顺便查查有没有其他隐患。”
维克多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接了。
四个人站成一圈，背对着崩塌的遗迹，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沙海。风开始起，卷着细沙打在脸上。
谢无争最后看了一眼脚边刚冒芽的藤蔓，轻声说：“该走了。”
我握紧空间袋，系统界面稳定运行，经验条缓缓往上爬。
维克多抱着箱子嘀咕：“你们真决定就这么走出去？万一真是陷阱……”
“他想让我们怕。”我没看他，“我们就偏不怕。”
艾琳收起光笔记，治愈阵法收回体内，表情不再轻松。
谢无争扛起锄头，草编拖鞋只剩一只，另一只还在我口袋里。
他往前走了一步，种子随风洒落，在沙地上留下断续的痕迹。
我知道那些根正在往下扎，延伸出去十里远，悄悄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
风吹得更急了，沙粒打在符文石上发出轻响。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拖鞋，低声说：“走。”
谢无争的脚步踩进沙里，第一株藤蔓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