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对,这种天气拦路抢劫致人重伤,还持械威胁群众...”他的右手缓缓摸向腰间,“应该直接毙了!”
“少废话!”黑哥猛地扬起柴刀,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你们今天谁都别想走了!”他的声音虽然凶狠,但眼神已经开始闪烁。
陆建设突然向前跨了一大步,右手“唰”地掏出一把漆黑的手枪,枪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嘛?”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咱们比比,看你们的棍子快,还是我的这个快?”
场面瞬间凝固。黑哥身后的几个汉子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有个胆小的甚至把手里的木棍掉在了雪地上。
“你...”黑哥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你是公安!”
“不是。”陆建设轻轻摇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但眼神却愈发冰冷,“怎么,你怕了?”
这时,黑哥身后一个瘦小的汉子突然凑上前,颤声道:“黑哥...我想起来了!”他惊恐地望着陆建设,“他是陆建设!祁山公社的!在部队是营长,听说...听说和他们公社书记是亲戚...”他咽了口唾沫,“浩哥特意嘱咐过,他要回来了,让咱们千万别碰上他...”
黑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死死盯着陆建设手中的枪,又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伤者,突然一挥手:“都让开!让他们走!”他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陆建设却没有立即离开。他缓步走到黑哥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刚才还嚣张的劫匪:“黑哥是吧?我记住你了。”他用枪管轻轻点了点黑哥的胸口,“地上那个人,赶紧送医院。”他的声音陡然转冷,“要是摊上人命...”他故意顿了顿,“就是秦浩也保不了你们!”
说完,他干净利落地转身,大步走回牛车。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大哥,走吧。”他跳上车,顺手把枪别回腰间。张小燕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陆建国甩了个响鞭,老黄牛甩了甩尾巴,慢悠悠地迈开步子。车轱辘碾过积雪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建设...”张小燕小声问,“刚才...你真的会开枪吗?”
陆建设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天色,轻轻握了握妻子的手:“当兵的枪,从来不是摆设。”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照在牛车上,给每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牛车的影子彻底消失在茫茫雪雾中,黑哥脸上的阴狠这才彻底显露出来。他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树干上,震得积雪簌簌落下。
“黑哥?我们就真这么放他们走了?”麻子脸小弟不忿地问,手里的木棍泄愤似的戳着雪地。
“不然呢?”黑哥斜睨他一眼,“你干得过枪?”
麻子脸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黑哥冷笑一声,从兜里摸出半截烟,就着雪光点燃,深深吸了一口:“那姓陆的不是莽夫,他要是真想动手,刚才就能一枪崩了我。”他吐出一口浓烟,眼神阴鸷,“但他没开枪,为啥?因为他就一把枪,而我们人多,真要拼起来,他就算打死两个,剩下的也能让他家里人不好过。”
瘦高个恍然大悟:“所以他放狠话,其实是怕咱们报复他家?”
“聪明。”黑哥咧嘴一笑,黄牙在晨光下格外刺眼,“他在部队里混过,知道什么叫‘祸不及家人’,所以今天这事,到此为止。”他顿了顿,突然踹了一脚地上昏迷不醒的伤者,“你们俩,把这蠢货扔县医院后门,别让人看见。”
麻子脸不甘心地问:“黑哥,就这么算了?”
黑哥眯起眼睛,望向祁山公社的方向:“急什么?秦浩说了,最近风头紧,咱们先避避。”他拍了拍腰间的柴刀,“等开春……有的是机会。”
牛车上,陆建国的眉头始终紧锁着。老黄牛的蹄子踩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像是踩在他心上。
“建设,我们就这么走了?”他压低声音,“留那群祸害在那儿,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陆建设没立刻回答,而是先回头看了眼已经远去的山路,确认没人跟上来,才缓缓开口:“大哥,他们七八个人,我只有一把枪,真要打起来,我没把握全放倒。”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但凡跑掉一个,咱家往后就得提心吊胆过日子。”
陆建业捏紧了鞭子:“那也不能……”
“当然不能。”陆建设勾起唇角,眼底却毫无笑意,“等回去,我去找程易大哥,他管着公社民兵队。”他顿了顿,“县城武装部还有我当年的老班长,最恨这种拦路抢劫的。”
陆建国和陆建业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张小燕裹紧了被子,轻声问:“那个受伤的人……”
“黑哥不傻,他不敢让人死。”陆建设淡淡道,“真要出了人命,秦浩也保不住他。”
天亮了,雪停了,远处的祁山公社隐约可见。
“唰——唰——”
天刚蒙蒙亮,陆建党就已经挥着扫帚,把院子里的积雪清理得干干净净。他的棉袄袖口结了层薄霜,呼出的白气在晨光里格外清晰。
灶房里,王秀珍和陆梅正忙着和面。面团在案板上“啪啪”摔打,蒸汽从锅盖边缘窜出来,带着面食特有的香甜。
几个半大小子听到动静,早就爬起来,排排坐在门槛上,眼巴巴地盯着村口那条小路。
“三叔,我爸爸他们啥时候回来啊?”小三陆红文揉了揉冻红的鼻子。
“快了。”陆建党抬头看了看天色,“你数到一千,他们准到。”
正说着,楚晚月掀开棉门帘走出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棉袄扣子一直系到下巴:“建党,东屋的炕烧上了吗?”
“烧上了!”陆建党放下扫帚,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子,“保准他们一回来就能躺热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