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殿内部的“特供快送”试点运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那些被刷成统一深灰色、毫不起眼的低阶运载魔偶，托着点心、茶水或小件物品，安静地沿着预设的能量轨道滑行，成为了魔殿一道新的、充满效率感的风景。
璃莹甚至偷偷给经常给她送餐的那只魔偶脚底贴了个小小的、不显眼的金色星星贴纸，并固执地称呼它为“小金”。
与此同时，她设计的“时装”也初具雏形——一套用“镜影流纱”边角料做成的、带有兜帽的小小斗篷，可以根据光线变化颜色，被她命名为“星辰旅者”套装。
虽然阿尔特斯看到披着迷你斗篷、在窗台上仿佛要去冒险的盆栽时，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平静之下，细小的变化却在悄然发生。
首先是点心。
阿尔特斯“优化”的点心种类似乎越来越多，而且璃莹隐约觉得，某些点心里蕴含的能量性质，不再仅仅是温和滋补，偶尔会带上一丝极难察觉的、用于稳固精神或提升感知的辅助效果。
他什么也没解释，依旧是她吃着觉得好吃，他就继续做，她觉得一般，那个口味就很少再出现。
其次是西娅。
她来主厅的频率似乎更高了，但不再总是咋咋呼呼地分享她的新发现，有时会抱着一堆能量读数板，和阿尔特斯在角落低声讨论许久，表情是罕见的严肃。
璃莹有次隐约听到“坐标确认”、“能量残留异常”、“比预期快”等零碎词语。
最后是来自魔渊城的信息。
璃莹偶尔去外边玩的时候会听到一些对话，一些关于边境摩擦的讨论。
不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的级别，而是提到了小规模的冲突、双方均有伤亡，以及光明教廷似乎在边境线附近集结了更多人手，甚至出现了高阶圣骑士的身影。
“他们这次是动真格的了？”璃莹在某次西娅过来时，忍不住问道。
西娅正对着一堆能缓慢释放能量滋养经脉的东西进行成分分析，闻言头也不抬。
“谁知道呢？或许是被小阿尔无视得太久，觉得面子挂不住，想来次狠的找找存在感吧。”
她语气轻松，但璃莹注意到她分析的动作比平时快了几分。
阿尔特斯的态度则是一贯的漠然。当魔将再次汇报边境冲突升级，并有迹象表明光明势力可能在策划一次中等规模的进攻时，他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批复了加强监控和边境防御等级的命令，注意力似乎更多地放在面前一张复杂的、描绘着某种能量回路交织的图纸上。
璃莹看着他沉静的侧脸，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说过的话——“蝼蚁向山岳挥拳，山岳需要在意吗？”
但这一次，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山岳固然强大，可若蝼蚁数量太多，前赴后继，是否也会慢慢侵蚀山基？更何况，阿尔特斯大部分的心力，显然还放在那个更恐怖的威胁上。
这天下午，璃莹没有像往常一样看书或鼓捣她的布料，而是走到阿尔特斯身边，看着他面前那张复杂到令人眼晕的图纸。
“这个，”她指了指图纸中心那几个相互嵌套、不断旋转的奇异符号，“是和那些东西有关的吗？”
阿尔特斯绘制线条的手指微微一顿，侧头看了她一眼。璃莹金色的眼眸里没有往日的跳脱，只有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嗯。”他没有隐瞒，“我这做一种新的封印结构推演，试图提高对它们能量的排斥效率。”
“进展顺利吗？”璃莹追问。
阿尔特斯沉默了一下，才道。
“有眉目，但核心节点的稳定性始终无法达到预期。” 他难得地透露了一丝进展，也点明了困难。
璃莹看着图纸上那些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能量回路，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帮不上什么忙。她的光之力更适合净化已存在的污染，而非构建如此精密的防御工事。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指尖萦绕的、温暖纯净的光芒，忽然问道。
“那……我的光，除了净化，还能做些什么？比如，能不能也用在加固封印上？”
阿尔特斯深邃的目光落在她指尖的光芒上，看了许久，才缓缓道。
“你的光，本质是‘生’与‘序’，与它的‘灭’与‘乱’截然相反。强行融入现有封印，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冲突。”
他顿了顿，语气似乎缓和了些，“找到你自身力量与这个世界规则的连接方式，比单纯模仿更重要。”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指点她力量的方向。璃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只深灰色的运载魔偶滑了进来，稳稳地停在茶几旁，上面托着三份新出炉的、散发着温暖烘焙香气的面包。
阿尔特斯很自然地拿起一份，将其中一份推到璃莹面前，另一份留给不知何时会冒出来的西娅。
璃莹接过温热的面包，咬了一口，外脆内软，带着阳光般恰到好处的焦香。她看着阿尔特斯平静地吃着面包，看着窗外依旧缓慢流动的能量云海，心里那份不安似乎被这熟悉的味道和氛围冲淡了些。
风暴或许正在远方聚集，但至少此刻，在这魔殿之中，还有点心和宁静，她捏紧了手中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