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车的尾气消散在福田区老居民楼的巷口时,江念初的指甲还在无意识地抠着包带。黑色西装是上周刚买的,为了参加李梅阿姨的葬礼,她特意让苏晓帮忙熨烫得笔挺,可此刻肩头的褶皱却像揉乱的纸,怎么也抚不平。江逸晨走在她身边,两鬓已染上风霜的他微微佝偻着背,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眶红得厉害。
“二弟,你还记得吗?”江念初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岁月在她眼角刻下的细纹里满是悲戚,“我们在龙华长大,每年就回哈尔滨一两次。那年在爷爷陈斌家过年,你才十岁,突然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是李梅阿姨连夜背着你去村卫生所,零下二十度的天,她的棉鞋都冻成了冰壳子,却把你裹得严严实实的。”
江逸晨喉结动了动,点了点头。他怎么会不记得?如今自己已是五十岁的人,可那年李梅阿姨背着他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身影,依旧清晰如昨。还有江念初,那年她八岁,在哈尔滨老家爬树掏鸟窝摔崴了脚,也是李梅阿姨背着她在雪地里走了两里地找老中医,一路上不停安慰“念念不怕,马上就不疼了”。他们在龙华的童年里,关于哈尔滨老家的温暖记忆,几乎都刻着李梅阿姨的名字。
“都过去了。”陈屿走在姐弟俩身后,轻轻拍了拍江逸晨的肩膀。这位五十九岁的女婿头发已有些花白,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握着方向盘的手却青筋暴起。他每年都跟着江念初回哈尔滨探亲,要么去陈斌老爷子家,要么去林建国老爷子家,每次见到李梅阿姨,她都会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还会打包一大袋哈尔滨红肠、列巴让他带回龙华。他还记得张磊叔叔在世时,两人坐在老家的炕头上喝酒,李梅阿姨在一旁炖着酸菜白肉锅,热气氤氲里,满是岁月静好的模样。“生老病死,都是命。”陈屿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无奈。
苏晓挽着江念初的胳膊,眼眶红红的。四十三岁的她眼角还带着些许年轻的柔和,嫁进江家这些年,每年都跟着江逸晨回哈尔滨过年,李梅阿姨待她就像亲闺女。去年冬天,她怀着孩子在哈尔滨外公林建国家住了几天,胃口不好,李梅阿姨听说后,每天换着花样给她做东北菜,锅包肉、地三鲜、小鸡炖蘑菇,还说“怀孕就得吃点顺口的,咱们东北菜养人”。如今,孩子还没出生,那个总惦记着她的老人,却再也见不到了。“李梅阿姨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走得这么快呢?”苏晓吸了吸鼻子,泪水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江哲和林晚星走在最后面,两人都没说话。八十七岁的江哲身形已有些佝偻,可眼神依旧清明;八十四岁的林晚星头发花白,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照片——那是她和李梅十七岁时在老家村口大槐树下的合影,两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笑得露出了小虎牙。她们同岁,做了整整六十八年的发小,从穿开裆裤一起摸鱼抓虾,到隔着千里互寄家书,再到晚年隔三差五坐在阳台晒太阳唠嗑,这一辈子的情谊,比亲姐妹还要深。“江哲,”林晚星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和梅梅同岁,她比我早出生三天,小时候总说要当我姐,护着我。孩子们在龙华长大,每年回哈尔滨一两趟,她还总念叨着,要让孩子们多尝尝老家的味道,别忘本。”
江哲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着妻子,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我知道,你们这一辈子,苦乐都绑在一起。她也是我半个妹妹,心里难受得很。孩子们在哈尔滨生病那次,她比谁都着急,连夜跑前跑后,比亲妈还上心。”
回到江家位于龙华的老宅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江念熙和丈夫周航走在后面,五十大岁的江念熙气质温婉,她和江逸晨是双胞胎,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周航今年五十八岁,身形挺拔,每次陪江念熙回哈尔滨探亲,都能感受到李梅阿姨的热情。他打开车门,扶着江念熙下车,两人走进屋里时,客厅里已坐满了人,一时之间都没说话,只有墙上的老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感慨。
“还记得我和梅梅小时候吗?”林晚星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放在茶几上,率先打破了沉默。“那年我们八岁,一起去哈尔滨老家的河里摸鱼,她为了救我,自己摔在石头上,膝盖破了好大一个口子,却还笑着说‘没事,一点都不疼’。还有,高考那年,我家里穷,买不起复习资料,是她偷偷把自己的资料抄了一遍给我,说‘我们一起考大学,一起去大城市’。”林晚星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后来我考上了深圳师范大学,她却因为家里穷,只能留在老家代课。我去报到那天,她送我到村口,塞给我一个布包,里面是她攒了半年的零花钱,说‘晚星妹,到了大城市,好好读书,替我看看外面的世界’。没想到,我们后来都在深圳安了家,孩子们在龙华长大,每年还能一起回哈尔滨探亲,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我还记得你们第一次在深圳重逢的样子。”江哲接过话头,眼里满是怀念,“2001年秋天,梅梅来深圳看你,你们俩在学校门口抱着哭了好久,旁边的张磊和我都看傻了。那天去爬梧桐山,梅梅总跟在你身后,像个小尾巴,嘴里还不停念叨‘晚星妹,慢点走’。那时候我就觉得,这姑娘性子真烈,对朋友也真掏心。后来孩子们在哈尔滨生病,她比谁都急,连夜背着逸晨去看病,回来自己冻得感冒了,却还说‘孩子没事就好’。”
林晚星笑了笑,抹了抹眼泪:“是啊,那时候她刚到深圳,什么都觉得新鲜,拉着我问东问西。张磊就是那时候注意到她的,后来他还偷偷问我‘你这个发小,性格真爽朗,有没有男朋友’。”说到这里,林晚星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欣慰,“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两件事,一是嫁给了你,二是有梅梅这个发小。我们同年生,同年嫁,她跟着张磊从深圳到哈尔滨,又从哈尔滨回深圳,受了不少苦,却从来没抱怨过。每次我遇到烦心事,她都陪着我,说‘晚星妹,别怕,有我呢’。前阵子我还跟她约着,等天气凉快了,再一起带孩子们去梧桐山,让他们也看看我们年轻时爬过的山,可现在……”
“李梅阿姨对张磊叔叔是真的好,张磊叔叔也把她宠成了宝。”陈屿端着茶杯走过来,坐在沙发上,“我记得张磊叔叔创办律师事务所的时候,特别辛苦,经常加班到深夜,可不管多晚回来,他都会先去看看李梅阿姨,然后给她带一份她爱吃的宵夜。还有,每次李梅阿姨生日,张磊叔叔都会精心准备礼物,给她一个惊喜。去年他们结婚四十周年,张磊叔叔还特意订了一束红玫瑰,说‘梅梅跟着我一辈子,没享过多少福,这束花,是我欠她的’。那时候李梅阿姨笑得像个小姑娘,拉着我和苏晓看,说‘你张磊叔叔就是嘴笨,心里却有数’。孩子们在哈尔滨老家生病那次,他也是连夜赶过来,跟着李梅阿姨一起照顾逸晨,守了整整一夜。”
“是啊,他们俩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苏晓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却没尝出什么味道,“现在这样的爱情,太少了。我和逸晨结婚这么多年,在龙华定居,有时候还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可看看李梅阿姨和张磊叔叔,他们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从来没有放弃过对方。李梅阿姨总说,夫妻之间,多让着点,多想着点,日子就能过好。以前我还不怎么懂,现在才明白,这都是实实在在的道理。她还总教我怎么给孩子们做哈尔滨红肠,说让孩子们在龙华也能吃到老家的味道,别忘了自己是东北娃。”
江念初叹了口气:“我今年都五十六了,以前总觉得,爱情就是轰轰烈烈、海誓山盟,可看到李梅阿姨和张磊叔叔,我才明白,真正的爱情,其实就是柴米油盐里的陪伴,是风雨同舟中的坚守。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从深圳到哈尔滨,再从哈尔滨回深圳,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从来没有放弃过对方。还有外婆和李梅阿姨,她们做了一辈子的发小,互相扶持,互相帮助,这种感情,也是很难得的。我们在龙华长大,每年就回哈尔滨一两次,每次回去,李梅阿姨都会提前给爷爷和外公打电话,让他们多准备些我们爱吃的菜,说‘孩子们难得回来一次,要让他们吃好喝好’。我还记得我小时候在哈尔滨崴了脚,她背着我走了两里地去看医生,一路上雪那么大,她的脚步却很稳,还不停给我唱歌转移注意力。以前我总忙着工作,很少有时间陪爸妈,陪外婆和李梅阿姨,现在李梅阿姨走了,我才发现,我欠她们太多了。”
“不仅是爱情和友情,李梅阿姨的亲情也让人感动。”江逸晨看着江哲和林晚星,“爸,妈,你们和李梅阿姨、张磊叔叔做了一辈子的朋友,互相扶持,互相帮助,这种感情,也是很难得的。我记得小时候在哈尔滨爷爷家,每次放暑假回去,李梅阿姨都会带着我们去逛中央大街,给我们买马迭尔冰棍,说‘这是咱们哈尔滨的特色,一定要尝尝’。还有张聪叔叔,虽然和我们不是直系亲属,可他对李梅阿姨和张磊叔叔的照顾,比亲儿子还要周到。李梅阿姨总说,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着,日子才能红火。那次我在哈尔滨生病,他也是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送我去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
江念熙握住丈夫周航的手,轻声说:“我和逸晨是双胞胎,小时候在龙华,总盼着回哈尔滨过年,因为李梅阿姨总会给我们准备一模一样的礼物,还会给我们讲她和外婆小时候的故事。去年回哈尔滨,她还拉着我的手说‘念熙啊,你和逸晨都五十了,要好好照顾自己,也多陪陪你爸妈’。现在想想,那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周航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声音低沉:“我以前总觉得,人生还很长,有很多时间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爱自己想爱的人。可现在我才明白,人生其实很短暂,我们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就像李梅阿姨,前阵子我还陪念熙回哈尔滨看她,她还笑着给我剥橘子,说‘小周啊,好好对我们念熙,她是个好孩子,你们在龙华好好过日子,常回哈尔滨看看’,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所以,我们一定要珍惜眼前人,好好生活,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以后我也要多陪念熙回哈尔滨,看看爷爷和外公,也多带她回龙华的家里看看,让她不要忘了自己的根。”
“周航说得对。”江念初看着他,眼里满是认同,“以后我们都要多抽时间陪爸妈,陪外婆,好好孝敬她们。还要好好经营我们自己的小家庭,在龙华好好生活,像李梅阿姨和张磊叔叔那样,互相关心,互相包容。每年也要多回哈尔滨几次,看看爷爷和外公,给他们讲讲我们在龙华的生活,让他们放心。”
“还有我们的孩子。”苏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我们要好好照顾他们,让他们在龙华健康长大,也要让他们记住哈尔滨的老家,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把他们培养成有担当、有爱心的人,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友情。就像李梅阿姨和外婆那样,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互相扶持,互相帮助。等孩子出生了,我要告诉他,有一位很善良、很温暖的李梅奶奶,她用一辈子的时光,教会了我们很多道理,她还总惦记着在龙华长大的我们,在哈尔滨老家的时候,总给我们送好吃的,讲好听的故事,我们生病的时候,她比谁都着急。”
江哲看着眼前的孩子们,八十七岁的他声音有些沙哑,却满是感慨:“人生就像一场旅行,我们会遇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有快乐,有悲伤,有得到,有失去。可不管怎样,我们都要笑着走下去,因为这就是生活。我和你妈,还有梅梅和张磊,都是同年的人,转眼就到了这把年纪。以前总觉得日子还长,可现在才发现,能陪在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孩子们在龙华长大,我们要带着梅梅的祝福,好好生活,不能让她失望。每年回哈尔滨,也要给她和张磊烧点纸,告诉他们家里的事,告诉他们孩子们都很好。”
“是啊,”林晚星靠在江哲的肩膀上,轻声说,“我和梅梅同年生,一起长大,一起变老,本以为还能一起过九十岁生日,可她却先走了。不过,我知道她是幸福的,她和张磊相守了一辈子,现在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我们要带着他们的祝福,好好生活,把他们的精神传承下去。以后每年清明,我们都带着孩子们去看看他们,给他们讲讲家里的事,讲讲孩子们在龙华的生活,让他们知道,我们没有忘记他们。”
墙上的老挂钟依旧“滴答滴答”地走着,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客厅里,给每个人的脸上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银光。大家坐在沙发上,聊着过去的往事,感慨着人生的无常,心里却充满了力量。他们知道,李梅阿姨并没有真正离开,她会一直活在大家的心里,成为大家前进的动力。
夜深了,苏晓有些困了,靠在江逸晨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江念初和陈屿坐在一旁,手牵着手,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空。江念熙和周航也依偎在一起,眼里满是温柔。江哲和林晚星坐在沙发中央,互相握着对方的手,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了痕迹,却磨不掉彼此眼中的深情。
“江哲,”林晚星轻声说,“以后我们每年都去梧桐山看看吧,就像以前一样。带上孩子们,告诉他们,那里有我和梅梅的青春,有我们的友情,有我们最珍贵的回忆。每年回哈尔滨,也带上孩子们去看看我们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去爷爷和外公家的院子里,给他们讲讲李梅阿姨当年背着逸晨看病的故事,让他们记住这份恩情,记住自己的根。”
“好。”江哲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了林晚星的手,“我们一起去,带着孩子们一起去,让他们记住李梅阿姨和张磊叔叔,记住这份跨越了一辈子的情谊,记住龙华的童年,也记住哈尔滨老家的温暖。”
月光下,龙华的老宅子显得格外安静,却又充满了温暖。人生无常,岁月无情,可只要有爱,有亲情,有友情,有对故土的眷恋,我们就有勇气面对一切。李梅和张磊的故事,就像一束光,照亮了大家前行的路,也让大家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
春分过后,深圳的风里浸着草木的清香。江哲被江逸晨小心地扶着,一步步踏上梧桐山的石阶,八十七岁的老人呼吸略有些急促,却执意要自己走一段——这是他和林晚星、李梅、张磊年轻时常来的地方,如今,他要带着大家,还有那张被林晚星精心装在相框里的合影,再走一次。
林晚星走在旁边,八十四岁的身影不算挺拔,却透着一股执拗。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桂花糕和茉莉花茶,都是李梅生前最爱的。江念初和陈屿跟在后面,五十六岁的江念初不时伸手扶一把母亲,陈屿则背着一个轻便的折叠凳,脚步沉稳。江逸晨和苏晓走在中间,苏晓的肚子已经显怀,江逸晨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生怕她被石阶绊倒。江念熙和周航走在最后,两人不时停下来,等着前面的长辈,五十八岁的周航手里还提着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清洁用的纸巾和湿巾。
“慢点走,妈,别急。”江念初轻声说,伸手帮林晚星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白发。
林晚星回头笑了笑,眼里却泛着水光:“没事,我还走得动。以前我和梅梅,还有你爸、张磊,经常一口气爬到山顶,连歇都不用歇。”她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张合影,照片上四个年轻人笑得眉眼弯弯,李梅扎着麻花辫,手里还拿着半块桂花糕。“你看,那时候梅梅多馋,每次来都要带一大块桂花糕,还说梧桐山的风配着桂花糕,是世上最好的味道。”
江哲喘了口气,接过话头:“是啊,那次张磊还跟她抢,结果把桂花糕掉在了地上,梅梅气哭了,张磊又跑下山,重新买了一块给她。”老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眼角的皱纹却拧成了思念的形状。
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山顶的观景台。这里和几十年前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石阶被磨得更光滑了,远处的深圳城景却早已换了人间——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取代了当年的低矮房屋和蜿蜒小路。江逸晨拿出折叠凳,让江哲和林晚星坐下,苏晓则帮着林晚星把桂花糕摆出来,倒上茉莉花茶。
林晚星把李梅的照片放在石桌上,正对着深圳的方向,轻声说:“梅梅,我们来看你了。你看,这梧桐山还是老样子,就是城里变得我们都快认不出了。你总说,想看看深圳变得有多好,现在你看到了吧?”
江念初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在照片前:“李梅阿姨,这是你最爱的桂花糕,我特意让老字号做的,和以前的味道一样。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跟你抢桂花糕,你总是让着我,说‘念念长身体,多吃点’。”她的声音哽咽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陈屿拍了拍妻子的背,叹了口气:“李梅阿姨,去年我们回哈尔滨,你还说要跟我们一起爬梧桐山,看看这山顶的风景。现在我们来了,带着你一起,你可别嫌我们来晚了。”
江逸晨看着照片里的李梅,眼里满是怀念:“李梅阿姨,我还记得那年在哈尔滨,我生病你背着我去看病,回来自己冻得感冒了,却还笑着说‘孩子没事就好’。这些年,我一直想好好谢谢你,可没想到,再也没机会了。”
苏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温柔地说:“李梅阿姨,你还没见过我的孩子呢。等他出生了,我一定带他来爬梧桐山,告诉他,有一位很善良的李梅奶奶,最喜欢这里的桂花糕和茉莉花茶,最喜欢和外婆一起在这里晒太阳。”
江念熙握住周航的手,轻声说:“李梅阿姨,我和逸晨都五十了,孩子们也都长大了。你总说,要我们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孝敬爸妈。我们记住了,你放心吧。以后每年,我们都会来这里看你,给你带你最爱的桂花糕。”
周航点了点头,看着照片里的李梅:“李梅阿姨,谢谢你这些年对我们的照顾。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念熙,好好照顾这个家,不会让你失望的。”
江哲看着照片里的老友,八十七岁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却满是深情:“梅梅,张磊走的时候,你说你会好好活着,替他看看这世界。现在你也走了,去找他了,也好,你们俩再也不用分开了。我们这些老朋友,会带着你们的祝福,好好生活,每年都来这里看看你们,给你们讲讲家里的事,讲讲这深圳的变化。”
林晚星靠在江哲的肩膀上,泪水无声地滑落:“梅梅,我们做了八十六年的发小,一起长大,一起变老。你走了,我心里空落落的,可我知道,你是幸福的。以后每年清明,我们都会来这里,陪你说说话,就像以前一样。你可别忘了,我们还有个约定,要一起过九十岁生日呢,就算你不在了,我也会带着你的那份,好好过。”
风从山顶吹过,带着桂花糕的甜香和茉莉花茶的清香,仿佛是李梅在回应他们的思念。阳光洒在照片上,照片里的李梅笑得依旧灿烂,就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大家坐在观景台上,聊着过去的往事,讲着这些年的生活变化,从龙华的老宅到哈尔滨的老家,从孩子们的成长到家庭的变迁,仿佛李梅就坐在他们中间,静静地听着,偶尔还会插一句嘴,笑着说“真好,你们都好好的”。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梧桐山的每一个角落。江逸晨扶着江哲,苏晓挽着林晚星,江念初和陈屿,江念熙和周航,一行人慢慢走下石阶。林晚星怀里的照片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边,照片里的李梅,仿佛正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江哲,”林晚星轻声说,“明年我们还来,好不好?”
江哲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好,明年我们还来,带着孩子们一起,给梅梅和张磊讲讲家里的事,讲讲这深圳的变化。”
下山的路上,风里依旧浸着草木的清香,还有桂花糕的甜香和茉莉花茶的清香。大家的脚步沉稳而坚定,因为他们知道,李梅和张磊并没有真正离开,他们会一直活在大家的心里,活在这梧桐山的风里,活在每一个充满爱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