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和沈眉庄一人捻着一枚棋子,相互看了一眼,又齐齐看向安陵容,见她睡得酣甜,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年世兰瞥了一眼两人默契的样子,微微扬眉,剜了甄嬛一眼。
甄嬛若有所察,转头看向年世兰,轻声道:“今日的事,远比咱们原本计划的要好,或许,咱们很快就能得偿所愿了。”
年世兰神色淡淡的:“怎么样都好,本宫只要身边的人都不死就好。”
其他的,哪怕是废了贬了,都不要紧,只要人还活着,起起落落的都无所谓。
甄嬛心里震了震,柔声安抚道:“娘娘别担心,臣妾日夜都在苦学,旁人不知道臣妾到底有多少本事,就不能算计得了臣妾。”
年世兰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挑着嘴角笑:“你有多少本事,旁人不知道,本宫却是知道的。”
她远远比甄嬛她自己,都更知道甄嬛的本事。
不过,嬛儿她如今日夜苦学,只怕很快她就又不知道嬛儿的深浅了。
如此,也好。
正如嬛儿所说,连自己人都不知道嬛儿的深浅,敌人自然更不能知道嬛儿的深浅,那也就算计不准了。
她沉吟着:“要不,本宫给你请个师父?”
甄嬛下意识地看向她,却见她又摇头起来,自己就先否了。
“若真请了师父,就太扎眼了,倒是让旁人能够看清你的路数,罢了,这种费脑子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琢磨,只管直接把结果告诉本宫就行。”
甄嬛眉眼弯弯:“是。”
她转头,就见沈眉庄正眉眼温柔地含笑看着她,眼底全是欣慰。
甄嬛脸颊微微一烫,却是忍不住露出甜蜜的笑容来。
无论如何,叫心中珍重之人看见自己被人重视,总是一种极美好的事。
甄嬛环顾四周,忍不住加深了笑意,眼底全是幸福和满足。
虽然她年纪还小,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就已经是她毕生所求,是等年老之后,也会觉得幸福和满足,不该再奢求更多的存在。
年世兰被她缱绻的眼神笼罩住,心里一阵烦躁。
这么多人在,也不知道收敛一些!
难道她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抱她亲她不成吗?就爱招惹她,却又不肯给她亲!
她翻了个白眼,索性下了贵妃榻,进内室去看弘历和弘昭去了。
沈眉庄忍笑道:“娘娘这样的性子,真是好,每次与娘娘相处,才让我觉得心情放松,不怕被谁给算计了。”
甄嬛眉眼温柔:“娘娘就是这样好的人呢。”
屋子里,年世兰听见两姐妹的低语,耳根一热。
谁能想到呢?
上辈恨不得相互弄死的人,如今却如此温馨地共处一室,一个成了她床上的,一个见天夸她的,还有一个成了给她和她床上的保驾护航的。
这可真是……
她嘴角微微上扬,摸了摸弘昭嫩呼呼的小脸蛋儿,又给弘历掖了掖被角,愉悦地笑了起来。
众人如此假装到了半夜,就听见院子里有动静。
年世兰快步出来,神情冷冽:“你们都在屋子里待着,不必出来。”
她叮嘱甄嬛:“照顾好她们!”
说罢,自己扶着颂芝的手到了外面:“怎么回事?”
领头的是小夏子,身后跟着一群安静得仿佛影子一样的太监,大门口,隐约还能看见带刀侍卫。
小夏子上前行礼:“娘娘,奴才奉旨来抓几个犯了事儿的奴才。”
年世兰问道:“已经查出来是谁要害淑贵人了?”
小夏子嘴巴严实得跟灌了泥浆一样:“奴才不知,只是奉命来拿人,您看……”
年世兰见状也不为难他,叫了一声周宁海:“你带着夏公公去拿人,小声些,莫要惊扰了淑贵人。”
周宁海嗻了一声,便带着小夏子去拿人。
边走,他边道:“我们娘娘回来之后,就叫太监宫女们都待在庑房里,夏公公只说要抓谁,我带着您直接去。”
小夏子点了点头,报了几个名字。
周宁海并不多问,只管按照名单带着他去抓人。
每开一间房门,小夏子就带着两个太监进去,把人捂了嘴一绑就带出来,干净利落,没有发出半点儿叫声。
整个过程下来,也不过就是两刻钟的事儿。
小夏子对年世兰告罪道:“惊扰了贵妃娘娘,奴才之后再来领罚,皇上请娘娘照顾好阿哥们,奴才这便告辞了。”
年世兰瞥了一眼被抓的人,总共也就是四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宝娟。
另外三个,一个扫花园的,也就是之前嬛儿告诉过她,混在洒扫太监队伍里往偏殿弘昭那儿张望的。
其余的两个,年世兰没什么印象,但既然能被抓,显然都有问题。
她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看,皱眉问道:“这些人……”
小夏子轻声道:“她们会有自己的去处,缺的人,到时候内务府会安排补上。”
年世兰便知道,这是说——这些人今夜就得死了。
看来,皇上还是照旧选择了替皇后遮掩,要杀人灭口了。
她心里冷笑——皇上总是那么不能容人,可为了年家不能出皇后,却硬生生能忍住不杀皇后,也是难为了他了。
她对小夏子道:“回去复命吧,本宫知道了。”
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叫你师父好生伺候皇上,千万别让皇上气坏了身子。”
小夏子恭敬地应下来,带着人走了。
他们一走,年世兰就沉声对周宁海道:“吩咐下去,让所有人都不许乱嚼舌根子,安生做事。”
周宁海应下来:“是,娘娘您就放心吧。”
年世兰点了点头:“关门,都去休息。”
她转身回房,就见安陵容也醒了,几个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底含着紧张。
年世兰冲着她们点了点头:“宝娟被抓走了,还有窥伺弘昭的洒扫太监,另外两个生面孔,他们,不会活过今夜。”
安陵容紧绷的神经陡然松懈下来,抓着衣裳的手指骨节渐渐回血,透出粉色:“太好了。”
她如此冒险的一招,娘娘和姐姐们如此竭力地配合,终于还是成了!
她虽然曾经卑微如蜉蝣,皇后连算计她都懒得算计,可如今,她到底凭借一己之力,狠狠撼动了皇后这棵大树!
纵然仍旧不能伤其根本,可到底,她亲手在帝后之间,又刻下了不可修复的一道丑陋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