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下界破铜烂铁”
“铁疙瘩？”
那巡狩者轻描淡写却又带着毋庸置疑鄙夷的三个字，像是一根细针，扎在了林疯狂那身为“仙界顶级座驾”残存的自尊心上。
我清晰地感觉到，身旁那辆看似死寂的电动车内部，原本因为能量枯竭而近乎停滞的机械之心核心，猛地蹿起一股微弱却极其愤怒的意识波动。
“铁疙瘩？！你丫才铁疙瘩！你全家都是铁疙瘩！老子是高科技与修仙文明完美结合的结晶！是跨越了世界壁垒的传奇座驾！是承载着伟大外卖事业与终极自由梦想的……（他卡壳了一下，似乎在搜索词库）……呃，神车！”
林疯狂在意识海里咆哮，可惜，他的外部扬声器显然也处于“欠费停机”状态，这番慷慨陈词只能在我脑子里回荡，外加让那歪斜的车把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像是在无声地抗议。
我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也有些无奈。想我苏轻雨，纵横凡界九洲，屹立仙界之巅，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坐骑？即便当初在凡界被仙鹤修士嘲笑，那也只是觉得造型怪异，而非质疑其根本的能力。如今在这神界，林疯狂这陪伴我一路走来的伙伴，竟直接被贬低为连最低等代步工具都不如的“破铜烂铁”。
“神官阁下，”我维持着基本的礼节，语气却淡了几分，“此物乃我本命交修之器，虽形貌特异，却自有玄妙，伴我度过无数劫难。至于能否在神界行走，尚未可知，不便妄下论断。”
那巡狩者闻言，黑曜石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一瞬，似乎有些意外我这位“下界生灵”竟然还敢反驳。他冷哼一声：“本命交修之器？倒是稀奇。不过，下界法则粗陋，所谓玄妙，在此地不过是孩童把戏。”
他抬手指了指脚下流淌着法则辉光的“地面”，又指了指远处那色彩迷离、偶尔掀起恐怖潮汐的法则之海：“此地乃‘初诞浅滩’，神界法则最为活跃显化之地，亦是秩序与混乱的交界。尔等脚下所立，眼中所见，耳中所闻，无一不是最本源的法则具现。你这‘铁疙瘩’，其结构、其材质、其核心驱动方式，皆与神界底层法则格格不入。在此地，它非但无用，反而会不断受到法则侵蚀，直至彻底崩解，化为最基础的粒子，重归法则之海。”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判词，宣告着林疯狂在这神界的“不合法性”。
“看到那些‘法则尘埃’了吗？”他指向远处浅滩上一些如同沙粒般、闪烁着各色微光的颗粒，“那便是无数试图闯入神界、或是在神界争斗中损毁的劣质神器、异界造物，被法则之力磨碎后留下的残渣。你这坐骑，最终的下场，不会比它们好多少。”
这话语如同寒风，吹得我心头更冷。虽然不愿承认，但理智告诉我，这巡狩者所言，恐怕并非危言耸听。从林疯狂机甲形态瞬间崩溃，变回电动车后这黯淡无光、连能量都无法有效吸收的状态来看，神界法则对他的排斥是显而易见的。
林疯狂也沉默了，那股愤怒的意识波动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力感。他尝试着再次调动那微乎其微的能量，车尾那小小的牌照架（仙界满级后这玩意儿也带着点装饰性符文）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仿佛想证明自己还能动，但那动作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更像是一种垂死挣扎。
“罢了。”那巡狩者似乎失去了继续嘲讽的兴趣，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看在你等初犯，且并非有意，气息也还算‘干净’（他特意扫了我一眼，似乎指的是我修炼的功法并非邪魔一路），按律法，给予临时身份烙印，指引尔等前往‘碎星神墟’。”
他抬手，一道蕴含着复杂神文信息的灰光射向我。我并未感应到恶意，便任由其落在我的手臂上，形成一个若隐若现、如同星辰碎片般的简易图腾。同时，另一道更微弱的光芒也落在了电动车的车架上，形成了一个类似的标记。
“此烙印乃临时身份凭证，有效期十个神纪。期内，尔等可在‘碎星神墟’及周边低级区域活动，不得擅闯神域重地。十个神纪后，若未能获得正式身份或展现出足够的‘价值’，依旧会被驱逐或流放。”他机械地宣告着规则。
“碎星神墟，乃是尔等这般意外流落、或下界飞升失败者通常的聚集之地。在那里，或许能找到让你们多苟延残喘一段时日的方法。”他话语毫不客气，驾驭着星骸狩犬调转方向，“顺着浅滩边缘，往那个方向，看到无数破碎星辰堆积之地，便是了。”
他指向一个方向，那里隐约可见一些如同巨大垃圾堆般、悬浮在法则辉光中的模糊阴影。
“祝你们……好运。”留下这句听不出任何祝福意味的话，三名巡狩者便驾驭着星骸狩犬，踏着规律的法则涟漪，消失在迷离的光晕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原地，只剩下我和依旧黯淡无光的林疯狂，以及那巡狩者留下的、关于“碎星神墟”的指引，和空气中弥漫着的、属于神界底层的冰冷与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