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胜利与重逢的喜悦,如同投入汹涌暗流中的一叶扁舟,很快便被更沉重的现实与紧迫感所取代。战场虽已沉寂,但危机远未解除。
第七秩序前哨站的损伤评估迅速出炉。外部装甲多处严重破损,“绝对秩序壁垒”能量消耗高达78%,多座“法则净化光束”发射塔因过载而损毁。
人员伤亡虽因提前防护得当而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但精神层面受“逻辑干扰”和“悖论攻击”影响的成员不在少数,需要时间恢复。整个前哨站笼罩在一种劫后余生、疲惫而又紧绷的氛围中。
“静滞之间”被临时改造成了高级恢复室。曦舞、苍烈、星儿,以及刚刚归来的云澈,齐聚于此。
房间内流转着经过“秩序熔炉”提纯、又融合了曦舞超维道韵的温和能量,滋养着众人的伤势与消耗。
曦舞和苍烈、星儿主要是力量与精神的巨大消耗,以及对抗“存在抹消”时留下的概念层面暗伤,需要时间调养。
而云澈……他盘膝坐在一旁,看似平静,但曦舞能清晰地感知到,他那浩瀚如海的生命力与“定义”权柄之下。
隐藏着一种更深层次的、近乎本源层面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与整个宇宙的“错误”与“伤痛”相连的沉重感。
“阿澈,”曦舞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混沌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关切,“你的伤……”
云澈睁开眼,看向她,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轻轻摇头:“无妨,并非新伤,只是…沉淀了太多东西,需要慢慢消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苍烈和星儿,最后又落回曦舞脸上,“比起我的事,你们这些年…尤其是阿舞你,强行苏醒,凝聚化身,甚至突破超维…定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艰险。”
他的声音里带着心疼与愧疚。显然,即使在被放逐、经历剧变的过程中,他也一直心系着曦舞,并通过某种方式(或许是“定义”权柄的共鸣,或许是其他)隐约感知到了她这边的部分情况。
曦舞摇了摇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只要能再见到你,一切就都值得。”她没有详述自己的艰难,转而问道:“阿澈,这些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暗渊之界’…还有你刚才展现的力量,还有那股古老的生命气息…”
苍烈和星儿也投来专注的目光。他们都迫切想知道,这位传奇的“定义者”,是如何从“寂灭之影”的放逐中幸存,又是如何变得如此强大,甚至能逼退星骸议会的旗舰。
云澈沉默了片刻,眼神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段黑暗而漫长的岁月。
“被曦舞化身以禁法放逐后,我的意识在随机时空通道中沉沦了不知多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感,“最终,我坠落的坐标…确实是‘暗渊之界’的边缘。”
提到这个名字,房间内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暗渊之界’…是囚禁‘超脱者’的放逐之地,是连‘道’都难以完全触及的宇宙暗面。”
云澈的声音低沉下来,“那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无尽的虚无和…由无法理解的‘寂灭物质’构成的牢笼。
我被一道残破的牢笼捕获,意识与本源被那极致的‘虚无’与‘否定’之力不断侵蚀、同化。”
光是想象那场景,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苍烈和星儿屏住呼吸。
“在最黑暗的时刻,我的‘定义’权柄几乎被彻底磨灭,存在本身摇摇欲坠。”
云澈继续道,“就在那时…我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我同源,甚至…比我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定义’之力波动。
它并非来自某个囚徒,而是源自‘暗渊之界’本身…或者说,源自构成‘暗渊’的那种‘寂灭物质’的最深处。”
“同源的‘定义’之力?”曦舞愕然。
“是的。”云澈点头,“后来我才明白,构成‘暗渊’的那种‘寂灭物质’,并非纯粹的‘无’。
它是上一个宇宙轮回末期,所有‘存在’被‘归零’、被‘格式化’后,残留的、无法被彻底消解的‘绝对矛盾’与‘终极错误’的沉淀与聚合体!
是上一个‘终极逻各斯’(或类似存在)执行最终‘格式化’后,留下的、连它自己都无法处理的‘宇宙级bUG’!”
这个信息,如同惊雷炸响!星骸议会追求的“终极逻各斯”,竟然在更古老的年代,可能已经存在并执行过?而“暗渊之界”,竟然是上一次“格式化”后的“错误垃圾场”?!
“我的‘定义’权柄,其根源或许就与这种‘无法被定义的矛盾残留’有关。”
云澈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在感应到那同源波动后,我不再抵抗‘寂灭物质’的侵蚀,反而尝试以残存的‘定义’之力去接触、去共鸣、去…理解那最根源的‘错误’。”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我的存在几乎完全融化,与那些‘宇宙级bUG’混合在一起。
但在无尽的沉沦与同化中,我也在汲取、在吸收、在…‘定义’那些连上一个‘终极逻各斯’都无法处理的‘矛盾’!我的‘定义’权柄,在崩坏的边缘,与最本源的‘错误’发生了融合与蜕变。”
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缕极其微弱、却让曦舞都感到心惊肉跳的灰黑色气息,那气息仿佛包含了所有逻辑的终点,所有矛盾的集合,是纯粹的“不可定义之物”。
“我称之为…‘暗渊之痕’。”云澈轻声道,“它是我从‘暗渊’本源中剥离出的一丝力量,是我的‘定义’权柄经历那次生死熔炼后,获得的‘反面’。
它无法用来‘定义’任何积极、有序的东西,但却能用来…‘否定定义’,‘污染逻辑’,甚至是…‘覆盖格式化指令’。”
这就是为什么他能轻易干扰“逻辑格式化”协议,甚至“定义”出“原初矛盾”来攻击星骸议会舰队的逻辑基础!
他的“定义”,已经不仅限于“创造秩序”,更包含了“瓦解秩序”的终极手段!这简直是星骸议会“绝对逻辑”的天敌!
“那之后呢?”星儿忍不住追问,“您又是怎么离开‘暗渊之界’,还获得了那么强大的生命力量?”那股与云澈归来的磅礴生命气息,显然与阴冷死寂的“暗渊之痕”截然不同。
云澈收起掌心的灰黑气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与…敬畏。
“在初步掌控了‘暗渊之痕’,稳固了自身存在后,我发现‘暗渊之界’并非完全封闭。那些构成牢笼的‘寂灭物质’深处,存在着一些极其隐秘的、通往其他极端维度的‘裂隙’。
这些裂隙,或许是上一次宇宙‘格式化’时留下的伤痕,或许是某种更古老力量干预的痕迹。”
“我选择了其中一道散发着微弱生命波动的裂隙,冒险进入。”云澈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感慨,“穿过那道裂隙,我抵达了一个…与‘暗渊’完全相反,却又隐隐相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