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空间置换的轻微眩晕感褪去,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首先感受到的,并非巍峨的宫殿,而是一种无处不在、沉甸甸的势。
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形力场的核心,空气都变得粘稠,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威严与压力。
抬眼望去,苏墨面前是一座无法用宫殿来形容的庞然巨物——那是一座堪称城池的宫阙群。
高墙以某种泛着暗金色泽的巨石垒砌,高达百丈,一眼望不到边际,墙头旌旗招展,隐有龙影盘绕。
城墙之内,殿宇楼阁鳞次栉比,飞檐斗拱直插云天,许多主殿的高度甚至超过了外围城墙,仿佛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
最为显眼的,是宫城最深处,九座呈九龙拱卫之势的巨塔,塔尖没入氤氲的七彩云霞之中,那里汇聚的皇道龙气与王朝气运几乎凝成实质,化作淡淡的金色光晕笼罩整个宫城上空,将天光都染上了一层尊贵的金色。
这不是居所,这是一头匍匐在大地上、吞吐着国运气数的恐怖巨兽。
“苏道友,这边请。”
赵无极的声音适时响起,他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观察着苏墨的反应。
苏墨面色如常,甚至还颇有兴致地多看了几眼那九龙巨塔,才点头道:
“皇极仙朝,名不虚传。”
三人沿着一条宽阔无比、可供数十骑并行的白玉御道向内走去。
御道两侧,每隔十步便矗立着一名金甲卫士,纹丝不动,气息相连,竟隐隐结成军阵之势,肃杀之气弥漫。
越往里走,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便越强,空气中流淌的仙气都带着一种驯服而沉重的特质。
一直沉默跟在苏墨身后的覆天命,那笼罩在黑袍下的脸庞,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他悄然传音给苏墨,声音里少了平日的狂傲,多了几分凝重:
“小友,此地……不对劲。这整座宫城,建立在最大的龙脉节点之上,是整个皇极仙朝的气运聚集之地,要是他们暴起发难,咱们俩还真得栽倒这里。”
他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本座要是不惜代价自己离开这里倒不难,就是你……”
苏墨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同样传音回去,语气轻松:
“哦?堂堂金仙大能,这还没见到正主,就先怯了三分?”
覆天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传音反驳,却莫名有些底气不足:
“谁怯了?!本座纵横玉清天时,这种阵仗见得多了!不过是刚从封印里出来,还没完全恢复,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一二……哼,若是本座全盛时期,弹指间便可让这劳什子宫城灰飞烟灭!”
“说到封印。”
苏墨仿佛随口提起,带着好奇:
“我还一直没问,你当年是如何落得被封印的下场?以你金仙之尊,此界能封印你的,恐怕不多吧?”
覆天命的传音陡然一滞,随即带上了一股压抑不住的暴戾与怨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憋闷:
“哼!要不是那个贱人联合外人,本座怎么会载!本座迟早要将他们……”
苏墨听着,脸上的笑意加深,带着一丝了然和促狭,传音道:
“哦——原来如此。原来是被牛了。”
“我不是我没有!”
苏墨见好就收,没再继续刺激他,只是眼中那抹笑意更浓了些。
看来这位堕仙金仙,也是个有故事的。
在赵无极的引领下,穿过数重宫门,越往里守卫越森严,阵法波动也越隐晦强大。
最终,他们来到一座异常奢华恢弘的殿宇前。
殿宇以九彩琉璃为瓦,白玉为阶,门口矗立着两尊活灵活现、威势骇人的蟠龙金柱。殿门敞开,里面光线明亮,却仿佛隔着一层水幕,看不真切。
“父皇已在养心殿等候,苏道友,请。”
赵无极侧身。
苏墨整理了一下衣袖,从容踏入。
殿内极为宽敞,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穹顶镶嵌的无数夜明珠和宝石,宛若星河。
两侧有袅袅香炉,燃着价值千金的龙涎定神香。
而在大殿深处,九级高阶之上,一张宽大的、雕刻着九龙抢珠图案的赤金宝座中,皇帝赵元正安然端坐。
他身着常服,面色平静,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珏,似乎并未刻意释放威压。
但那股久居上位、执掌亿万里江山社稷的皇者气度,以及玄仙巅峰那隐隐与周围宫阙龙气共鸣的磅礴气息,自然而然地充斥了整个大殿。
看到苏墨二人进来,赵元并未起身。
只是抬起眼皮,目光平淡地扫了过来,在苏墨脸上略一停留,便落在了他身后覆天命的身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细微的锐利探查。
覆天命黑袍微动,对赵元这不起身相迎的姿态颇为不悦。
区区玄仙,即便是一朝之主,在金仙面前也该保持起码的礼节,何况他们还是客。
苏墨自然也感觉到了这微妙的气氛,他脸上笑容不变,心中却暗暗摇头。
看来这皇帝已经准备撕破脸皮了。
赵元看着殿下神色自若的苏墨,脸上露出一抹看似温和、实则居高临下的淡淡笑意,率先开口,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苏小友,久闻不如一见,果真是少年英才。”
苏墨仿佛没听出那丝若有若无的俯视,很是自然地拱了拱手,笑容灿烂:
“陛下过奖了。您也是人老志坚。偌大仙朝,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容易。”
“人老志坚”四个字入耳,赵元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眼底掠过寒芒,笑容收敛了几分,语气转淡:
“闲话少叙。苏小友手中那半块龙印玉玺,想必是从朕那位好哥哥赵和身上所得吧?他如今,身在何处?”
苏墨歪头想了想,恍然道:
“哦,你说那个老头啊?原来他是你哥。没错,玉玺是他给我的。”
他顿了顿,在赵元骤然锐利的目光中,继续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他还说,他才是正统,当年是被你篡位所害,如今要将皇位传承于我,这龙印玉玺便是信物。我看他时日无多,一片诚心,就勉强答应了。陛下,你看……什么时候把这皇位,还给我?”
“放肆!”
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并非赵元开口,而是侍立在一旁的赵无极,他面色涨红,戟指苏墨:
“黄口小儿,安敢在此胡言乱语!龙印玉玺乃我皇室传承至宝,何时成了你的东西!速将玉玺交出,父皇或可念你年幼无知,饶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