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陈屠内心深处,对陈家本就没什么深厚的归属感。
他本是陈家旁系弃子,幼年受尽欺凌白眼,
全凭着一股狠劲和还算不错的天赋,才在一次次血腥的厮杀中爬到了玄衣卫五统领的位置。
他对陈家的感情,与其说是忠诚,
不如说是一种扭曲的依附和利用。
如今面对明显更强、更诡异的叶家,让他为陈家拼上性命?
他心中是一万个不愿意!
投降……对!
投降!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个念头在陈屠心中疯狂滋长,他握着鬼头大刀的手,
都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眼神不断闪烁,寻找着开口的机会。
就在陈屠内心天人交战、盘算着如何体面地认怂时,叶霄云的目光锁定了他。
这个家伙,长得这么凶神恶煞,脸上刀疤狰狞,一看就不是善茬!
实力应该不错!
就他了!
叶霄云体内《太阳镇狱劲》再次运转,灼热的太阳玄气升腾,他低喝一声:
“韩雪,跟我上!拿下这个!”
说罢,身形化为一道金色流光,笔直地朝着心神不宁的陈屠冲杀过去!
他要证明,自己同样是能越阶而战的天骄!
韩雪在一旁看得直扶额,心中无奈叹息:
这傻小子!
玄丹境三重你打不过,难不成玄丹境二重就能轻易拿下了?
就算能赢,也必定是惨胜!
可她也知道叶霄云这犟脾气,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没办法,她只能再次催动太阴玄气,化作一道清冷的月华紧随其后,准备随时支援。
然而,叶霄云和韩雪刚冲出去没几步,异变突生!
只见对面那原本一脸凶相、眼神闪烁的陈屠,
在看清叶霄云气势汹汹冲过来后,非但没有迎战,
反而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退了半步,脸上凶厉的表情瞬间被惊恐和慌乱所取代!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什么玄衣卫的骄傲了,保命要紧!
“等……等等!别动手!我投……”
陈屠急声高呼,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变调,
他手中的鬼头大刀都差点脱手,只想立刻表明“无害”的立场。
然而,他那句完整的“我投降,我认输!”还没来得及喊出口——
他脸上那惊恐、慌乱、急切的表情,骤然间……彻底僵住了!
就像一幅生动的画面被瞬间定格,然后抽走了所有色彩与生命。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骤然涣散,失去了所有神采。
高举着似乎想做出投降手势的手臂,也无力地垂落下来。
一股冰冷死寂的气息,取代了他原本还存在的、虽然慌乱却依旧旺盛的生命力。
正在前冲的叶霄云猛地刹住身形,脸上露出错愕之色。
韩雪也停下脚步,美眸中满是惊疑。
怎么回事?
叶霄云清晰地感觉到,前一瞬陈屠身上还有清晰的玄丹境气息波动,
虽然混乱,但确实存在。
可就在他喊出“我投”两个字的瞬间,那股气息……如同被无形之手凭空抹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原地只剩下了一具还保持着站立姿态的空壳!
下一刻,谜底揭晓。
在陈屠那僵直、失去生机的身体旁,空气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了一下。
一道身着灰黑色紧身衣、气息近乎完全融入环境、仿佛一道影子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了出来。
此人面容普通,属于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
但一双眼睛却深邃幽暗,仿佛能吸纳一切光线,
正是叶家二长老、影卫统领——叶鸿岳!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并无兵刃,甚至身上都没有沾染半点血迹。
但他出现的位置,以及陈屠那诡异的状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叶家最神秘、最令人胆寒的刺客,出手了!
无声,无息,无光,无影。
在陈屠心神最为松懈、注意力完全被叶霄云吸引、甚至想要开口投降的刹那,
叶鸿岳如同真正的影子,给予了最致命的一击。
陈屠至死,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又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噗通。
直到这时,陈屠那僵直的身体才缓缓向后倾倒。
而在倾倒的过程中,他那颗布满惊恐表情的头颅,
沿着脖颈处一道平滑到不可思议、几乎看不见血痕的切口,悄然滑落,“咕噜噜”滚到了一边。
无头的尸身这才轰然倒地,脖颈断口处,过了足足一息,才有细微的血珠渗出。
干净,利落,诡异到令人心底发寒!
看到突然出现的叶鸿岳,叶霄云先是一愣,随即身体几乎是本能地挺直,
脸上那点因为抢不到对手而产生的郁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恭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二……二长老!”
叶霄云的声音都下意识地放低、放柔和了。
没办法,相比于族长叶霄尘的大度开明,
亲爷爷叶鸿炎的“和蔼可亲”,
以及其他族人的友善,
眼前这位曾经执掌家族内库、说一不二、对族人要求严苛到近乎冷酷的二长老叶鸿岳,
简直就是他童年乃至少年时期挥之不去的“噩梦”!
即便如今家族氛围大变,叶鸿岳也早已不再像从前那般严苛,
但积威之下,叶霄云看到他的第一眼,还是会本能地感到敬畏,
下意识地肃然起来,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叶鸿岳缓缓转过头,那双深邃幽暗、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
淡淡地瞥了叶霄云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此獠已除。”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不远处那些正在被叶云狂、叶云河以及龙虎卫分割包围的玄衣卫玄罡境精锐,淡淡道:
“去找别的对手吧。”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但听在叶霄云耳中,却不亚于得到了特赦令!
“是!二长老!我这就去!”
叶霄云如蒙大赦,哪里还敢有半点停留?
对着叶鸿岳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一把拉住旁边还有些发愣的韩雪,
头也不回地、几乎是“撒腿就跑”,瞬间就冲向了另一处玄衣卫玄罡境聚集的战团,
那速度,比刚才冲向陈屠时还要快上三分!
仿佛身后不是家族的二长老,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洪荒凶兽。
看着叶霄云那落荒而逃般的背影,叶鸿岳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似乎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原状。
他身形再次缓缓变淡,如同融化在了空气与光影之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地上陈屠那具身首分离、死不瞑目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短暂而致命的寂静。
玄衣卫最后一位玄丹境统领,未战,已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