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衡被她气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清楚柳晴晚是出于什么目的将人留在身边，可这女人竟然丝毫不考虑他的清白。
本王的一世英名。
要是让人知道他用陈喻的身份纳外室，传回宫里，那帮人会怎么想。
柳晴晚不紧不慢地抚了抚衣袖，继续说道：“正好我院里缺几个洒扫的丫鬟。陈公子既然要送，不如就挑两个老实本分的过来。”
“方才不慎撞到我的那个女子，瞧着模样伶俐，手脚也利落。不如就请陈公子帮我给文琅传个话，说那丫头我们要了。”
陈文瑾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他万没想到柳晴晚会指名要这个最麻烦的女子。
陈文瑾斟酌着措辞，“那丫头性子顽劣，怕是会冲撞了嫂嫂。”
“无妨。”柳晴晚浅浅一笑。
“我瞧着倒是个知礼的。再说，我院里正缺个能管事的丫头，看她方才应对得宜，想必是个能干的。”
萧衡此时已恢复镇定，适时开口：“既然内子喜欢，陈兄就成全了她这份心意吧。”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总不好让内子第一次开口要人，就失望而归。”
陈文瑾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片刻，终是咬牙笑道：“既然齐兄与嫂嫂都这么说了，文瑾这就去安排。”
他原想用美人计试探离间，却没料到柳晴晚会这般应对。
送丫鬟和送美妾，这其中的差别可就大了。
寻楼内，烛火摇曳。
陈文琅懒洋洋地倚在软榻上，半眯着眼，两个家丁正对着蜷缩在地的小荷拳打脚踢，小荷一声不啃。
陈文琅抬了抬手，家丁立即停手退到一旁。他起身踱步到小荷面前，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倒是个硬骨头。”他轻笑一声，指尖快要掐进她的皮肉，“打晕了我的侍女，偷跑出去求救，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房间角落还躺着被小荷打晕的侍女，这个侍女跟了他多年，是他身边为数不多值得信任的人，陈文琅原本打算将她安插给陈喻的眼线。
如今齐夫人怀有身孕，正是塞人的好时机。
若是这步棋走成了，等得手后，让那姓齐的连同她肚子里那个孽种一起埋进地宫陪葬，该省去他多少麻烦。
小荷被迫与他对视，眼中却毫无惧色，“你们害死我爹……又在矿场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迟早会遭报应……”
陈文琅眸光一冷，另一只手突然掐住她的脖颈：“报应？在这北河城，我们陈家就是天！”
他凑近她耳边，“说吧，今天在街上，你都跟那对夫妇说了什么？若是漏掉半个字，我就让你去地下陪你爹。”
小荷因窒息而面色发青，却依然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什么……都没说……”
她根本来不及说，原本瞧着柳晴晚长得和自己未婚夫有几分相似，一看看出她是女扮男装，身边又有个武功高的。
本以为他们会救自己，怎料他们与陈家竟是一丘之貉！
就在这时，下人过来禀报，“二少爷！大少爷让您即刻带着这丫头过去。那对夫妇......他们指名要人！“
陈文琅掐着她脖颈的手猛地收紧。
他们竟然要这死丫头。
他松开手，盯着瘫软在地的小荷，脸色阴晴不定。
“有意思。”
他转身对着门外扬声道：“告诉大哥，人我这就送过去。“
柳晴晚与萧衡刚回到别院不久，院门便被叩响。两名陈家仆役半拖半架着一个气息奄奄的人影走了进来，毫不留情地将她扔在院中的青石板上。
“齐公子，齐夫人，二少爷让把这丫头送来了。“为首的仆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贱婢性子野，方才又企图逃跑，这才教训得重了些。还望二位好生管教。“
说罢，也不等回应，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柳晴晚快步上前，蹲下身查看。
只见小荷浑身衣衫破损，露出的肌肤上布满青紫交错的伤痕，嘴角破裂，额角还在渗血，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
“惊云！“柳晴晚扬声唤道，“快帮我将她扶到榻上！“
萧衡眉头紧蹙，上前帮着将小荷安置在客房的床榻上。惊云很快端来了温水与伤药，看到小荷的惨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狠了......“惊云小声嘀咕，手下却利落地拧干布巾，小心地为小荷擦拭脸上的血污。
柳晴晚接过惊云熬好的汤药，坐在榻边，轻轻扶起小荷的头，将药碗凑到她唇边：“喝下去，你会好受些。“
小荷在迷糊中本能地吞咽了几口，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当她看清眼前的人是柳晴晚时，抬手就要将药碗打碎。
柳晴晚拿着药碗往后一撤，险些洒了出去。
小荷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盯着她。
刚才不救她，现在又想耍什么花样？
“街上不救你是我们自身难保，且我与你并不相识，没有救你的义务。”
柳晴晚扫过她身上的伤口，“你也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若是我没能力救你，反而被他们盯上，你岂不是平白给我增添麻烦。”
小荷咬紧下唇，伤口传来的刺痛让她清醒了几分。这话虽冷酷，却是事实。
若这对夫妇当真与陈家对峙，恐怕谁也讨不了好。
“但现在不同。”柳晴晚放下棉布，“你既已进了这个院子，我自有我的考量。”
她并不清楚这女子究竟知道多少内情，也不确定她与陈家究竟有何纠葛。但既然人已经到了她手里，总要探出些有用的消息。
柳晴晚将熬好的汤药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是死是活，你自己选。“
说完，柳晴晚便领着惊云离开了房间，刚走出门就瞧见萧衡在门外等着她。
“小姐，我找玄鸦有些事，她有几个武功招式还没交给我，我去去就来。”说罢，惊云便快步退出了院子。
院中桂花开得极好，柳晴晚走到萧衡身侧，目光望着客房方向：“人醒着了，但戒备心很重。”
柳晴晚想起那位姑娘，心性坚毅，倒是个厉害的人。
他们走后，小荷手够向矮几上的药碗，一饮而尽。
总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救出弟弟，才能报仇。
萧衡折下一段桂花枝在指间把玩：“能在陈文琅手下熬过刑讯的，都不是简单角色。你打算如何处置？”
“先养着。“柳晴晚淡淡道，“她恨陈家入骨，这就是最好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