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喧闹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喝令。崔五脸色煞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至少十几个警察，还有便衣混在里面。”他压低声音，急促地汇报，“他们挨家挨户搜查，说是抓乱党，但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后门也被堵了！”
周宪的脸色阴沉如水，他迅速检查了一下手枪的弹药——只剩三发子弹了。他看向杰西卡，眼神中带着询问：“那幅画……你确定是突破口？”
杰西卡紧握着银币，感受着它传来的、比之前更加清晰的脉动。常晴的提示在她脑海中回响——【寻‘画’之破绽，破‘心’之囚笼】。她重重点头：“那幅《槐驿古镇暮色》是关键！林黯的执念和邪阵的弱点，一定藏在画里！我们必须想办法看到原画！”
“原画……”周宪眉头紧锁，“这种艺术品，要么在私人收藏家手里，要么在博物馆或画廊。槐驿这种小地方……”
“等等！”崔五突然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我好像知道那幅画在哪！去年镇上新开了家‘墨韵轩’，据说是省城一位大老板投资的，专门展示一些本地题材的艺术品。我路过时，好像看到过一幅很大的古镇油画挂在正厅！”
“墨韵轩？”周宪迅速在脑海中定位，“是不是在镇中心，靠近警察局的那栋西式小楼？”
“对！就是那里！”
杰西卡和周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墨韵轩，靠近警察局，现在全镇戒严，去那里无异于自投罗网。但他们别无选择。
“我们得想办法混过去。”周宪快速思考着对策，“正面硬闯是送死，得智取。”
殿外的搜查声已经逼近大门，时间不多了。
杰西卡突然灵光一闪：“等等！老吴……不，‘孤蛇’不是给了我们一个备用联络地点吗？悦来茶馆！就在警察局对面！如果我们能利用这个‘信任’……”
“声东击西！”周宪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崔五，你假装被捕，供出‘乱党’要去悦来茶馆接头的情报，把大部分警力引过去。我和白小姐趁机潜入墨韵轩。”
“这太危险了！”崔五急道，“万一他们不信，或者直接开枪……”
“没时间争论了！”周宪一把抓住崔五的肩膀，眼神锐利如刀，“你是本地人，有家有口，他们不会轻易动你。而且，你只需要拖延十分钟，然后见机行事，找机会脱身。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我们胁迫的普通校工！”
崔五咬了咬牙，最终点头：“好！为了那些牺牲的同志，我豁出去了！”
计划敲定，三人立刻行动。崔五故意弄乱头发和衣服，做出一副惊慌逃窜的样子。周宪则拉着杰西卡，躲到了神像后方的一个隐蔽角落，屏息等待。
“砰！”殿门被粗暴地踹开！
“搜！一个角落都别放过！”一个粗犷的男声吼道。
杂乱的脚步声涌入大殿。几秒钟后，崔五“恰好”从藏身处“惊慌失措”地跑出来，立刻被警察按倒在地。
“别开枪！别开枪！我是被胁迫的！”崔五按照剧本，声音颤抖着求饶，“他们……他们逼我带路！说要去悦来茶馆接头！我刚想逃跑……”
“闭嘴！其他人呢？”警察厉声喝问。
“从、从后门跑了！刚走不久！”崔五结结巴巴地指向后门方向。
“追！一组留下继续搜，其他人跟我去悦来茶馆！”为首的警察大声下令，大部分警力呼啦啦跟着冲了出去，只剩下两三个警察留守大殿，骂骂咧咧地继续翻找。
躲在神像后的杰西卡和周宪，等搜查的警察稍微走远一些，立刻抓住机会，从侧面的一个隐蔽小窗翻了出去，落入殿后的窄巷中。
“走！”周宪一马当先，带着杰西卡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行，避开主要街道上的巡逻队，朝着镇中心的墨韵轩疾奔而去。
一路上，银币的指引越来越强烈，杰西卡几乎能感觉到那幅画在呼唤她。十分钟后，他们终于看到了那栋西式风格的两层小楼——墨韵轩。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但里面隐约有灯光透出。
“有人。”周宪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埋伏后，低声道，“我从前门吸引注意，你从侧面的消防梯上二楼，找那幅画。记住，找到‘破绽’就立刻撤，不要恋战！”
杰西卡点头，两人分头行动。周宪大摇大摆地走向正门，用力拍打门板，高声喊道：“开门！警察临检！”
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接着是脚步声。杰西卡趁机绕到侧面，攀上锈迹斑斑的消防梯，悄无声息地爬到了二楼窗口。窗户没锁，她轻轻推开，翻身而入。
二楼是一个宽敞的展厅，光线昏暗，墙上挂满了各种画作。杰西卡的目光立刻被正中央那幅巨大的油画吸引——正是《槐驿古镇暮色》！比她在张夏那里看到的复刻版更加震撼，细节也更加清晰。
她快步走到画前，银币几乎要灼伤她的手心。她仔细审视着这幅画，寻找常晴所说的“破绽”。
画中的古镇静谧而诡异，无人的街道，扭曲的树影，桥洞下模糊的人影……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棵老槐树的根部阴影处。之前没注意，现在仔细看，阴影中似乎隐藏着一个极小的、与整体画风不符的细节——一个微型的、如同孩童涂鸦般的笑脸符号，和桥洞下的那个一模一样！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个笑脸符号，仔细看竟然是由六个极小的、扭曲的人形组成的！六个人形手拉手，围成一个圈，构成了笑脸的轮廓！
“六个……祭品……”杰西卡瞬间明白了！这就是林黯邪阵的核心秘密！他需要六个特定的“祭品”——“神之容器”和“识之引子”——来完成仪式！而她和周宪、崔五，甚至包括幻境中的“白洁”和“周宪”，都可能是目标之一！
但破绽在哪？如何利用这个发现？
她凑近画作，几乎贴了上去。突然，她注意到，组成笑脸的六个人形中，有一个的“手”似乎没有完全闭合，留下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缺口！这个缺口，破坏了笑脸的完整，也破坏了整个阵法的完美闭环！
这就是“破绽”！林黯的执念中，有一环是不完整的！他没能集齐六个完美的祭品！
杰西卡的心跳如鼓，她伸手触碰那个缺口，银币的光芒瞬间大盛！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她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了画中！
眼前一花，她“看”到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一个阴雨绵绵的傍晚，年轻的林黯跪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面前是一幅未完成的《槐驿古镇暮色》。他面容憔悴，眼中满是疯狂和绝望，对着画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差一个……六个纯阴之体，六个至灵之魂……我已经找了五年，只找到五个……没有第六个，阵法永远无法完成……师父，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突然，房门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年轻时的孙伟！
“林大师，还没放弃你那可笑的‘成神’计划呢？”孙伟讥讽地笑着，“我有个提议。你把你的‘画魇’之术教给我，帮我解决一个小麻烦……作为交换，我帮你找最后一个‘祭品’。如何？”
记忆碎片戛然而止，杰西卡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站在画前，冷汗浸透了后背。
原来如此！林黯和孙伟的勾结，始于十二年前！孙伟利用林黯的执念和邪术镇压母亲，林黯则想借机完成他的“成神”仪式！但他们都失败了——林黯始终没能集齐六个祭品，而孙伟的镇压仪式最终反噬，形成了这个诡异的纸扎世界和民国幻境！
“破绽”就是那个缺失的第六个祭品！而杰西卡自己，很可能就是林黯和孙伟苦寻不得的“第六人”——至灵之体！
这就是为什么银币对她反应如此强烈！为什么她能多次穿越幻境而不迷失！为什么常晴说她是“唯一的希望”！
楼下突然传来打斗声和玻璃碎裂的巨响！周宪遇到麻烦了！
杰西卡顾不得多想，她必须立刻行动！她深吸一口气，将银币狠狠按在了画中那个笑脸的缺口处！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画布表面竟然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整个墨韵轩开始剧烈摇晃！画中的景象如同活了过来，黑色的潭水从画中渗出，迅速蔓延到地板上！
“不！住手！”一个沙哑而疯狂的怒吼从楼下传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林黯！或者说，他的某个分身或投影，正在赶来！
杰西卡知道，她触动了核心，幻境开始崩溃！但她也彻底暴露了！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找到周宪，在幻境完全崩塌前，完成最后的步骤！
她转身冲向楼梯，迎面却撞上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衫、面容扭曲的中年男人——正是林黯！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怒火，手中握着一支沾满颜料的画笔，笔尖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你毁了一切！”林黯咆哮着，画笔如同利剑般刺向杰西卡的心脏！“那就用你的命来填补最后的空缺！”
杰西卡本能地举起银币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