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两辆经过改装、其貌不扬的越野车悄然驶离了废弃汽修厂,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陈豪躺在后座,身下垫着厚厚的毯子以减少颠簸。腰间的伤口依旧敏感,每一次车辆的晃动都带来一阵隐痛,但相比之前已是天壤之别。他闭着眼睛,大部分心神都沉入体内,感受着那【源初之种】缓慢而坚定地汲取着某种未知的能量,一丝丝微弱的暖流持续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身体。这感觉很奇妙,仿佛体内多了一个独立于五脏六腑的、拥有自己呼吸的生命核心。
阿力坐在他旁边,一如既往地沉默,但眼神比以往更加警惕,如同雷达般扫描着车窗外的每一个阴影。副驾驶的刀疤霆则显得有些兴奋,又带着一丝近乡情怯的躁动,不断调整着坐姿,低声和开车的颂恩手下用夹杂着粤语和泰语的蹩脚交流打听着路线。
土炮、丧狗在另一辆车上,泥鳅辉和玛拉也被安排在那里。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带着血与火的记忆,踏上了归途。
路线如颂恩所安排,曲折而隐秘。他们避开主要干道,穿梭在泰北与缅北交界的山林与简陋土路之间。沿途经过的村庄往往贫穷而闭塞,偶尔能看到零星的武装人员,但在颂恩提前打点好的关系和金钱开路下,并未遇到真正的麻烦。
陈豪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与半梦半醒间度过。身体的恢复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而脑海中那片旋转的星图界面,在他深度休息时似乎会变得更加清晰一些,隐约间,他仿佛能“听”到一些极其细微、来自遥远虚空的、意义不明的低语或韵律。这感觉让他既警惕又莫名地感到一丝……归属感?仿佛他本就该属于那片无垠的星空。
穿越缅北的过程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压抑感。这里比泰国更加混乱,军阀割据,各种势力犬牙交错。他们目睹过小规模的交火,也远远避开过疑似毒枭的运输车队。每一次,都依靠颂恩手下老练的经验和阿力超凡的警觉化险为夷。
当车辆最终驶过边境,进入中国云南地界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虽然依旧需要小心谨慎,避免暴露,但那种身处异国他乡、随时可能被武装势力吞没的紧绷感,终于缓解了许多。
他们在一个边境小镇短暂休整,更换了车辆和身份。颂恩在这里与众人告别。
“我只能送到这里了。”颂恩看着陈豪,这个一路上沉默寡言却总能创造奇迹的男人,“后面的路,相对平坦,但也并非绝对安全。蒋天生在香港根基深厚,他损失了耀东,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陈豪与他用力握了握手,“这份情,我记下了。”
颂恩笑了笑,没有多说,转身带着他的人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他就像一片阴影,来时无声,去时无痕。
剩下的路程顺畅了许多。他们乘坐不同的交通工具,辗转于云南、广西,最终抵达了与香港一水之隔的深圳。
站在深圳湾口岸,遥望对岸那片熟悉又陌生的摩天大楼轮廓,所有人都心潮起伏。刀疤霆用力吸了吸鼻子,骂了句:“妈的,总算闻到家的味道了!” 土炮和丧狗也眼眶微红。就连一向冷静的阿力,眼神也柔和了些许。
泥鳅辉和玛拉紧紧靠在一起,既有逃离险境的庆幸,也有对未来未知的茫然。
陈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香港,庙街,那个他崛起的地方,也是恩怨纠葛的漩涡中心。他回来了,但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好勇斗狠的庙街仔。他带着一身伤痕,一腔未报的血仇,一个需要守护的母亲,还有一个潜藏在体内、不知是福是祸的惊天秘密。
“走吧。”他淡淡开口,率先向关口走去。
通过安排好的特殊渠道,他们避开了常规检查,悄无声息地踏上了香港的土地。
夜色下的香港,霓虹闪烁,车水马龙,繁华依旧。仿佛曼谷的血战、金三角的亡命都只是一场遥远的噩梦。
但他们都知道,梦醒了,江湖依旧。
在一处由坚叔提前安排好的、位于新界的偏僻安全屋内,陈豪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坚叔。老人似乎苍老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锐利,他看着伤痕累累、气质却愈发深沉内敛的陈豪,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豪,回来就好。你阿妈我安排得很好,很安全。”坚叔顿了顿,语气凝重,“不过,香港这边,风浪不小。蒋天生表面上没什么动作,但暗地里小动作不断,在清查靓坤和我们之前所有的关系和生意。另外…”
他压低声音:“除了蒋天生,好像还有别的势力在暗中打听你的消息,来路很神秘,不像是香港本地的社团。”
陈豪目光一凝。是乃鹏的人?还是…与那【源初之种】有关?
他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和整合。
他将剩余的沙立“遗产”的一部分交给坚叔,用于安置死伤的兄弟家属和维持团队运转。泥鳅辉和玛拉也被妥善安置,他们选择留在香港,隐姓埋名,开始新的生活。
陈豪自己则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恢复性训练。他拒绝了去医院的建议,一方面是不想暴露行踪,另一方面,他隐隐感觉,现代医学对他这种涉及“本源”的伤势效果有限。他更多地依靠【源初之种】那缓慢的自我修复和阿力搜集来的各种古老药浴、呼吸法门。
时间在平静与暗流中悄然流逝。陈豪的伤势逐渐好转,腰间的伤口结成深色的疤痕,体内的力量也在一点点复苏,并且似乎比之前更加凝练。他对脑海中那片星图的感应也越发清晰,虽然依旧无法主动操控,但已经能模糊地感知到,那似乎连接着某个无比浩瀚、充满无限可能性的维度。
他站在安全屋的阳台上,望着维多利亚港的璀璨灯火。脚下是熟悉的江湖,头顶是神秘的万界。
路,还很长。
庙街的枭雄似乎已经成为了过去,但属于“万界之主”的传说,或许,才刚刚写下第一个序章。
(第222章 完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