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3月中旬，北京
三月中的北京，寒意稍退，阳光透过稀薄云层洒下，带着一股憋着劲要破土的暖意。水晶影业总部大楼里，暖气依旧开得足，却掩不住一种比气温升温更快的躁动。宣传部门的办公区，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比平常更密集了几分。
宣传总监曹明轩站在刚布置好的会议室里，眉头微拧，指挥着两个年轻下属：“海报板往右挪一点，对，再挪一点……好！停！横幅再往上拉直点！都打起精神，十点整通稿准时发，别出岔子！”
他面前，一块巨大的海报板稳稳立起。板上，简洁大气的黑体字印着：“水晶影业·导演超新星计划 首批入选名单”。下面是五个名字，整齐排布： 李瑞军、程耳、韩延、陆阳、郭帆。
阳光透过落地窗打在名字上，白底黑字，格外醒目。曹明轩看着这五个名字，脸上没啥太大表情，心里却有点绷着的兴奋。
这计划从去年汪董和刘总提出来、宣布出去，到立项、征集剧本、面试、内部评审，磨磨蹭蹭了大半年，现在可算落地了。这拨新人，就是水晶影业在汪董“内容为王”战略下埋下的种子，能长成啥样，谁也不知道，但好歹种子是撒下去了。
“曹总，新浪、搜狐、网易这几家门户的娱乐主编都确认收到通稿了，时间一到就推送。”助理小跑过来汇报。 “好。”曹明轩点点头，又抬腕看了眼表，九点五十五。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发布。”
同一时间，洛杉矶。锚点影业办公室。
汪言推开剪辑室厚重的隔音门，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出来。里面高强度盯了四个小时《加勒比海盗3：世界的尽头》最终的“漩涡决战”特效渲染，画面绚烂夺目，视觉冲击力爆棚，但也极其耗费心神。他需要缓一缓。
助理周岩拿着他的诺基亚N95手机，在门口迎上他：“老板，国内会议准备就绪，五分钟之后开始。您这边……”
“知道了。”汪言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给我五分钟，咖啡，浓点。”他声音有点哑，连续的高强度工作和高分辨率屏幕的刺激，让眼睛干涩发胀。
周岩点头应下，快步离开。汪言走到窗边，窗外是圣莫尼卡午后充沛的阳光，与刚才剪辑室幽暗逼仄的环境形成强烈对比。
他眺望着远处的太平洋，让眼睛适应自然光。思绪却已经飞回国内。《加勒比海盗》是全球票房的重器，但水晶影业“导演超新星计划”的首批名单出炉，也是国内布局的关键一步。这五个导演，是他记忆里未来会在不同领域崭露头角的苗子，现在，要正式浇水了。
北京，十点整。 水晶影业官网、新浪娱乐、搜狐娱乐等主流平台首页，几乎同时更新。
【重磅！水晶影业“导演超新星计划”第一批五位导演名单公布！】
【神秘新人VS行业翘楚，汪言钦点导演种子名单解析！】
新闻稿详细介绍了计划初衷和筛选过程，强调了“扶持原创、鼓励多元表达”的宗旨，并附上了五位导演的简短履历和入选项目介绍（李瑞军《夏至》、程耳《第三个人》、韩延《我把初吻献给谁》、陆阳未公布具体项目但标注为古装动作剧情类、郭帆则为“电影方向专项研究”）。
消息一出，迅速引发关注。
业内小圈子论坛和博客评论瞬间活跃起来： “李瑞军？去年平遥影展那个《夏至》短片就是他导的吧？拍西北农村那个？画面挺糙但有种劲道的那个？”
“程耳！北影96导演系才子！《第三个人》剧本听说超牛x！黑色悬疑，结构玩得飞起！”
“韩延我知道！中戏的，《我把初吻献给谁》那短片贼清新！一看就是拍青春片的好手！”
“陆阳？谁啊？今年刚毕业？07届北电导演系？这就入选了？水晶这也太敢押新人了吧？！”
“郭帆？更没听过了……汪言亲自点名？关系户？”
“别酸，能被汪言点名的肯定有两把刷子，说不定是啥技术大牛！等着瞧吧！”
水晶影业北京总部，视频会议室已准备妥当，大屏已点亮。曹明轩坐在主位一侧，看着屏幕被分割成五个小窗口，信号逐一接通。
洛杉矶这边，汪言喝了口周岩刚煮好的黑咖，坐在办公桌前，打开了笔记本上的视频会议软件。屏幕亮起，五张年轻、带着不同程度紧张和期待的脸，出现在屏幕上。镜头角度各异，背景也是杂乱的出租屋、学校宿舍或者办公室一角。
程耳：年纪最长，带着金丝眼镜，气质偏文，表情沉稳但握着鼠标的手指微微收紧。 李瑞军：黝黑，短发，眼神带着西北人的朴实和直楞，背景能看到简陋的书架。
韩延：笑容温和，带着阳光气，背景嘈杂但特意选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陆阳：年轻的脸庞几乎贴着镜头，眼神锐利却难掩紧张，背景有室友晃过的身影。
郭帆：头发有点乱，眼神里混杂着亢奋和迷茫，面前的桌子上摊着一摞厚厚的考研复习资料。
汪言看着这参差不齐、风格迥异的五人，嘴角极轻微地牵动了一下。这才是真实的电影土壤，充满希望也满是荆棘。
“汪导好！”五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开口，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程耳稍显老成，李瑞军带着点口音，韩延声音清亮，陆阳语速快得像机关枪，郭帆则有点瓮声瓮气。
“大家好。”汪言点点头，语气平和，听不出情绪，“恭喜各位入选‘超新星计划’。今天这个会，就是听听你们各自的想法。放松点，有什么说什么，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他目光扫过屏幕，停在了李瑞军那个小窗口：“李导，先谈谈你的《夏至》？”
李瑞军明显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紧张压下去：“汪导好，我是李瑞军。我……我这片儿叫《夏至》，讲西北黄土地里的事。”
他一边说，一边有点手忙脚乱地操作共享屏幕。屏幕晃动了片刻，出现一段画面质感粗糙却充满土腥气的影像：
广袤无垠的黄土高坡像沉默的巨人，低矮的土坯房趴在坡上，一个头发枯黄、皮肤黝黑的干瘦汉子沉默地坐在门口门槛上抽着旱烟，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龟裂的土地。
镜头缓缓移动，捕捉着被风沙磨砺过的每一寸土地和墙壁。没有台词，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偶尔几声羊叫。画面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剧本……自己写的。”李瑞军的声音有点干，“就想说，在那种地方活着的人，有多……难。但也不是没盼头，就像那个夏天里最猛烈的日头，也藏着点光。”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想……找当地人拍，或者找懂农村的演员，钱少点，但要真。片酬……得省着点花……”
汪言安静地看着屏幕，那粗粝的画面让他想起了前世李瑞军后来那部《隐入尘烟》里的诗意与残酷。现在的李瑞军，技巧还显稚嫩，但对土地的深情和对底层生命的感知，已经刻在骨子里。这人拍苦难，但不贩卖痛苦，他有种难得的真诚。
“嗯，画面有劲儿，抓的是那股子真实。”汪言开了口，目光穿透屏幕落在李瑞军脸上，“记住，拍苦日子行，千万别把苦当卖点。观众想看真的，但也想看到石头缝里钻出来的草芽。”
李瑞军眼睛瞬间亮了！他用力地点着头，脸上那点拘谨消散不少：“明白！汪导！我懂你意思！不能光顾着惨！”
汪言点点头示意他停下，转向程耳：“程导，你。”
程耳显然有备而来，他推了推眼镜，神态专注：“汪导好。《第三个人》，一个城市里关于背叛、悬疑和人性的黑色故事。”
话音未落，他利落地切到自己准备好的ppt和短片花絮片段分享。画面风格冷峻，色调灰蓝，构图精致讲究。镜头跟随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在雨夜城市里穿行，光影在他脸上切割出强烈的明暗对比。
几秒钟的快节奏剪辑里穿插着模糊的人影、溅射的液体、急促的喘息声，营造出强烈的悬疑和不安感。
“结构上，我倾向非线性叙事，多线并进，最后交汇，制造命运的巧合与荒诞。”程耳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影像风格追求一种……冷静的残酷感。镜头要稳定，光影要考究，构图要有几何感，营造一种疏离和压迫。”
汪言看着屏幕里那些明显经过精心设计的画面和程耳侃侃而谈的样子，心里门清。程耳才华横溢，个人风格极其强烈，对影像美学近乎偏执。
这种导演成则封神（比如前世的《罗曼蒂克消亡史》），败则小众，在商业和市场间走钢丝。但他这块“超新星计划”的地，本来就是拿来试种各种奇花异草的，程耳这株带刺的植物，正好。
“想法挺大胆。”汪言评价，“你的风格是你的剑，别太锋利割了观众的脖子。故事和形式，得找到那个平衡点。”
程耳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谢谢汪导提点，平衡……我一直在琢磨。” 这算是认可了他的方向，他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韩延。”汪言点到名字。
韩延立刻咧嘴笑起来，阳光开朗，和程耳形成鲜明对比：“汪导好！我的项目《我把初吻献给谁》，青春恋爱故事！”他的共享屏幕打开，画风瞬间明亮鲜活：阳光下骑着自行车的少年少女，树影在风里摇曳，操场上奔跑的身影，教室里传纸条被抓包的窘迫，镜头跳跃有活力，配乐轻松带点俏皮。画面里的人都是青春正好的素人模样，表演自然青涩。
“我就想拍点不一样的青春片，”韩延声音清脆，“别动不动就堕胎、打架、绝症那些。咱们十七八岁的懵懂喜欢、那些自以为深沉的忧伤、那些因为一个眼神就脸红心跳的傻劲儿……也挺带劲的！可能有点……傻白甜？”他挠挠头，自己先乐了。
汪言看着屏幕上少年骑车载着少女穿过林荫道那干净明亮的画面，嘴角微不可察地往上牵了牵。
韩延这路子，跟他前世拍出《滚蛋吧！肿瘤君》时的感觉有点像，有种天然的、让人舒服的情感亲和力。青春片想拍得不油腻、不做作、让人看着嘴角上扬，是门本事。
“青春片看着简单，难的是那股子真和干净的水灵感儿，”汪言说，“你这劲头抓得不错。保持这种味儿，别丢了。”
“明白！谢谢汪导！”韩延的笑容更灿烂了，使劲点头，像是得了小红旗的小学生。
下一个是陆阳。屏幕里的他明显更局促，甚至能看出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汪导好！我……我是陆阳！项目是……是个古装带点武侠味的剧情片……”他一开口就像开了连珠炮，但逻辑很快显出混乱。
“主角是个……嗯……不太一样的大侠。不高高在上，有点……接地气？在市井里混那种！武打设计我想……不是飞来飞去那种，有点……嗯……写实派？
动作快狠准，又带点……市井的狠辣？对手戏想用那种……那种……”他卡住了，急切地想描述那个感觉，憋得脸有点红。
汪言耐心听他说完一串夹杂着想象但缺乏具体情节和结构的想法。他知道陆阳的潜力，《绣春刀》系列就是证明，但他现在就是一块刚开采出来的矿石，需要千锤百炼。让他现在独立执导长片，风险太大。
“想法有亮点，”汪言等他停下，才开口，“但不够成熟。剧本需要深挖，逻辑得理顺。类型片的门路，你也得多琢磨。”不等陆阳回话，他直接给出方案：“这样，陆阳，你先别急着独立导演长片。我给你安排个地方，去学习学习。”
陆阳瞬间抬起头，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屏幕里的汪言。
“宁皓导演的《疯狂的赛车》很快开机，你去那边报到，给他做副导演。”汪言语气不容置疑，“从底层跟起，好好看看宁皓怎么在有限的预算里把故事、人物和那些疯狂场面玩得转，怎么在有限条件里把画面和节奏调度的精彩。这比你闭门造车强。”
陆阳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兴奋和感激冲上头顶，脸憋得更红了：“啊？！真的？！谢谢汪导！谢谢汪导！！太谢谢了！！我绝对好好学！不给宁导……不，不给宁老师丢人！”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能进宁皓剧组，还是汪言亲自安排的！
最后是郭帆。镜头里的他坐得笔直，眼神复杂，既亢奋又带着深深的迷茫：“汪导好……我……我现在是郭帆……项目……项目我还在构思……”
他摊开手，有点无奈，“我现在主要在准备考北电管理系的研究生……但我真的对电影有想法！特别是科幻！特效！还有整个电影怎么像工厂流水线一样生产出来那种感觉……我……”
他有点语无伦次，想表达的东西太多太大，一时竟不知如何组织语言。
“我知道。”汪言打断他，声音难得地放缓了一些，带着点温度，“郭帆，我看过你关于电影工业化流程的文章和一些天马行空的概念设计手稿。有点意思。”
这话让郭帆浑身一震，眼睛骤然瞪圆。汪言导演看过我那些不成熟的东西？！
“未来要做大，做视觉奇观，工业化、标准化是大趋势。我们需要懂技术、懂流程、懂怎么把纸上狂想一步步落到实地的导演。”
汪言盯着郭帆屏幕里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这样，把你考研的事情弄妥当。今年夏天，我执导的《蝙蝠侠：黑暗骑士》北美开机，我安排你进组。”
郭帆猛地吸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听错了：“《蝙蝠……黑暗骑士》？！”
“对。”汪言肯定地点头，“不是让你去剧组观光旅游。是真正跟着核心制作团队做实事，从前期策划、场景设计、特效分镜准备，到现场调度、部门协作，感受一下好莱坞顶级大片工业流水线是怎么一环扣一环转起来的。这种实战经验，是你现在最缺的。”
巨大的惊喜像海啸一样淹没了郭帆。他张着嘴，半天没发出声音，眼眶都红了。去《蝙蝠侠》剧组？！跟着汪导在好莱坞最顶尖的制作体系里学习？！
这机会，千金难买！他用力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谢谢！！谢谢汪导！！我一定拼了命抓住这个机会！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会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汪言对各人的想法做了最终评判。
“李瑞军的《夏至》、程耳的《第三个人》、韩延的《我把初吻献给谁》，这三个项目——”汪言目光扫过屏幕上紧张的三人，“水晶影业投了。”
轰！
尽管早有心理建设，但当这句话真真切切从汪言嘴里说出来时，李瑞军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血液直冲头顶！他猛地攥紧拳头，因为用力过猛，指关节都泛白了。
他在那间逼仄冰冷的出租屋里，为了凑钱拍那个短片不知道借了多少人看了多少冷眼，跑了多少家公司被拒之门外……现在，汪言说：投了！他感觉鼻子有点酸，赶紧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程耳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长长地、无声地舒出一口气。镜片后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成了！他的电影梦，终于能真正起航了！他忍不住想起妻子期待的眼神，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过去。
韩延直接在摄像头前原地蹦了一下，笑容灿烂得晃眼，对着镜头连声道谢：“太棒了！谢谢汪导！谢谢水晶！我一定拍好！”
陆阳和郭帆看着这幕，既羡慕又充满力量，他们得到的路径完全不同，但同样珍贵。
“不过，”汪言话锋一转，语气变回冷静务实，“水晶只出钱，不出人。剧组从制作人到灯光场记，你们自己拉班子找演员找场地。水晶会给你们各自指派一位经验老到的制片人。”
他目光扫过三人：“导演酬劳，按行规新人价给，几万到十来万。电影拍出来赚了钱，票房版权分成这些……”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三个年轻的脑袋点得快冒烟了：“明白！汪导！接受！完全没问题！”李瑞军嗓子都哑了。程耳郑重颔首。韩延用力挥了下手表示认同。
他们太清楚了，对于他们这样一没资历二没成绩的纯新人，有人愿意掏钱让他们独立执导长片处女作，这馅饼已经是纯金的！
片酬低？没分成？那算什么！只要东西拍出来了，上映了，甚至在电影节露脸了，他们整个人、他们未来的机会就能翻倍！钱？后面有的是机会赚！
“好。”汪言不再赘言，“具体预算、剧本打磨、送审要求，回头你们的制片人会跟你们详谈。记住，”他强调道，“预算有限，钱花刀刃上。剧本最后还要过一遍，该打磨就打磨。”
“是！汪导！”三人齐声应道。
视频会议结束，画面逐一暗下。汪言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周岩无声地递上温热的茶。
“老板，这三位……李瑞军这西北乡村片，程耳这文艺悬疑腔，韩延这青春偶像风……”周岩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他负责对接昆仑资本的影视风险投资评估，习惯了看数据报表和预期收益，“这……投入产出比，有谱吗？”
汪言睁开眼，端起茶杯吹了吹，呷了一口。他看着周岩脸上实实在在的担忧，笑了笑：“周岩，不是所有投资都要立刻见钱。电影是个活儿长的生意，导演更是需要熬年头才能成熟。”
他放下茶杯，指着屏幕：“李瑞军有扎根泥地里的那股真劲儿，程耳有对影像的独一份追求，韩延能让商业元素玩起来顺溜……这些都是好苗子。
我们现在做的，就是把合适的种子放进合适的坑里，浇上水，给阳光，耐心等它冒芽、长大。”他顿了顿，“里面有一个能长成大树，就算成功了。就算没有，咱们水晶能给华语电影多培养几个靠谱的导演，这钱投出去，也不冤。”
汪言最后目光望向窗外洛杉矶明晃晃的天：“我看人的直觉一向准。这几个人，未来几年，都会用自己的名字在影坛上写上一笔。”
周岩看着老板笃定的眼神，没再说什么。老板挑人的眼光，从锚点影业到水晶影业一路过来的成绩就是证明。他点点头：“明白了老板。那陆阳去宁皓导演剧组，郭帆去《蝙蝠侠》那边？”
“嗯。你跟宁皓那边打声招呼，强调一下，陆阳是去学习的，不是去打杂搬道具的，核心创作流程让他跟着学，能参与的环节就参与。郭帆那边，我来跟华纳协调进组手续。”汪言安排道，“另外，给那三位导演配的制片人选好了吗？”
“定了。”周岩调出平板上的备忘录，“李瑞军那边派老张，张建国。以前跟过田壮壮导演拍《爱人间》，熟文艺片制作套路，人稳重踏实，能压得住场子，也了解怎么跟基层打交道。”
“程耳那头配小王，王璐。年轻，脑子转得快，有冲劲，懂艺术片那套表达逻辑，跟程耳应该聊得来，也能帮他控制项目别太天马行空。”
“韩延那边刘姐，刘芳。做过好几部卖座的都市爱情片和轻喜剧，实战经验丰富，尤其擅长抓市场热点和控制预算周期，能帮韩延把片子节奏调顺溜。”
“行。让他们尽快和导演对接上，项目启动起来。”汪言拍板。
北京，不同的角落，相似的激动。
水晶影业的官方邮件发到各自邮箱时，三个年轻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李瑞军在自己狭小到转个身都难的出租屋里，对着电脑屏幕反复确认了三遍邮件，最后猛地一拳砸在掉漆的书桌上！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他压抑的、带点哽咽的低吼。
所有的委屈、东拼西凑拍短片的窘迫、屡屡碰壁的绝望……在这一瞬间都他娘的值得了！终于！他终于可以拍自己想拍的长片了！
程耳在自己安静的书房里，反复阅读着“水晶影业确认投资《第三个人》”那几行字，脸上没什么太大表情，但紧握的拳头青筋微现，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拿起桌上那个用了很多年的茶杯，灌了一大口凉茶，然后拿起手机打给妻子，声音努力维持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老婆，事成了。水晶投了。我们的电影……可以拍了。”
韩延在学校附近租的公寓里直接炸了。“嗷”一嗓子，把同租房的同学吓了一跳。他跳起来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一边转一边挥拳头，然后抓起手机就在同学群里一顿狂刷：“同志们！乡亲们！哥们儿要当电影导演拍长片了！水晶影业！汪言拍的板！投钱给我拍《初吻》！！”
巨大的喜悦之后，沉甸甸的责任感也如乌云般压上心头。他们知道，水晶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制片人会带着尚方宝剑入驻，每一笔钱花哪都得解释清楚，他们自己也只有那点少得可怜的“片酬”。
但那又怎么样？对于他们这些在看不见光的隧道里摸爬滚打太久的新人来说，隧道尽头这道光，已经足以照亮脚下所有的坎坷泥泞。
陆阳收到“赴宁皓导演《疯狂的赛车》剧组担任副导演”的通知时，正在北电图书馆翻一本《导演的语法》，琢磨蒙太奇呢。
他先是傻在那里，足足愣了快半分钟，然后猛地合上厚厚的书，塞回书架，拔腿就往图书馆外冲！动作过猛差点带倒旁边的椅子，引来一片侧目。
他不管不顾地奔出图书馆大楼，阳光刺得他眼睛发花。他拿出手机，手指有点抖地拨家里的号码：“妈！爸！成了！汪导安排我去宁皓导演的剧组！做副导演！学本事！！”声音到最后已经劈了叉，带着激动的哭腔。
郭帆坐在自习室里，面前的桌上摊开的是《管理学原理》和考研英语词汇书。他收到“安排今年夏日进入《蝙蝠侠：黑暗骑士》剧组实习学习”的邮件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巨大的狂喜像电流一样瞬间传遍全身，几乎要把他淹没。他下意识握紧拳头又松开，反复了好几次。他抬起头，视线落到斜对面自习桌上别人摊开的娱乐报纸上，头版是汪言在《加勒比海盗3》片场的照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头看向桌上的考研资料。汪总给了他这条金光大道，但他必须自己把通往这条大道的桥搭好。管理学的知识，就是他工具箱里必备的扳手和螺丝刀。
水晶影业这“导演超新星计划”，像在平静的电影江湖里投下几颗石子。水花不大，但激起的涟漪却悄悄扩散开去。在北京城的几个角落里，五颗充满可能的种子，在2007年三月中旬的阳光（或灯光）下，开始悄然萌动。
而在太平洋彼岸的洛杉矶，汪言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注视着那些幼嫩但生机勃勃的嫩芽。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田壮壮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