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3月中旬，北京
三月的北京，冬寒未散尽，但枝头已隐隐透出点绿意。空气里少了点腊月的干冷，多了些倒春寒的湿润。街上的行人大多还裹着厚外套，脚步匆匆，只有那些赶时髦的小年轻，已经换上了春装薄衫，努力在风里拗着造型。
水晶影业战略投资部的办公室里，宁致远刚端起秘书小吴沏好的龙井，还没等吹开浮沫，搁在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就像催命似的“叮铃铃”响炸了。那铃声响得又急又密，颇有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宁致远皱了下眉，放下茶杯，抓起话筒：“喂？哪位？”
“喂？致远啊！我！宁皓！” 听筒那头传来宁皓标志性的、带着点咋呼劲儿的大嗓门，气息有点粗，背景音有点嘈杂，像是在户外打路边电话亭里，“忙不忙？不忙赶紧来一趟！坏猴子这儿！”
宁致远被他这连珠炮似的开场白弄得有点懵：“宁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急！急得很！” 宁皓在电话那头提高了音量，“剧本！我跟那姐磨了仨月，折腾掉一地头发，总算弄出个像样的剧本大纲来了！现在急需你这尊大神过来给指正指正，把把关！赶紧的，打车钱我报销！”
宁致远拿着话筒，无声地扯了下嘴角。指正？这词儿从宁皓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那么虚呢？
以他对这位的了解和上次《疯狂的石头》合作建立起的信任，宁皓要是没弄个八九不离十，压根儿不可能这么猴急地招呼他过去。什么指正，八成是显摆——这小子肯定觉得这次又憋出宝来了，急不可耐地想拉个“知音”过去夸两句。
“宁大爷，我这刚坐下，茶都没喝一口呢。” 宁致远故意拖长调子，带着点调侃，“您这催命的架势，知道的明白您是请我指正剧本，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家煤气罐要爆了呢。”
“爆不了！绝对是好东西！比煤气罐金贵！”宁皓在那头嘿嘿直笑，语气里的兴奋劲儿隔着电话线都捂不住，“赶紧来吧！那姐连水果都让人去买去了！就等你了！磨蹭什么呢？搞快点搞快点！”
得，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放下电话，看着桌上那杯刚沏好、冒着热气的龙井，宁致远无奈地摇摇头。他端起杯子，猛灌了两大口，烫得龇牙咧嘴，但也算压下了刚被电话吵起来的那点起床气。
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夹克，一边穿一边快步往外走，对助理交代了一句：“我去趟坏猴子工作室，下午的会推一个钟头”。
司机老张车开得又快又稳，穿过还带着几分萧瑟的二环，一路朝着坏猴子工作室奔去。
坏猴子工作室藏在一栋有些年头的居民楼改造的商住两用楼里，环境跟水晶那气派敞亮的写字楼没法比。楼道墙皮有点旧，走廊狭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香烟、速溶咖啡和旧纸张特有的味儿，有点呛人，但也莫名让人有种接地气的创作氛围感。
宁致远熟门熟路地找到地方，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拉开了。邢艾那系着围裙，手里还沾着点水果屑，脸上是压不住的喜色：“致远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宁皓在里面都转圈儿转了八回了！我说你开车也得时间，他非不信！”
宁致远笑着跟邢艾那打了声招呼，换了鞋走进去。工作室的客厅兼作会客室和工作区，有点乱，但乱得很有“人味”——墙上贴着各种电影海报、分镜头草稿和写着乱七八糟灵感的便利贴，
沙发上堆着好几摞剧本打印稿和参考书，茶几上散落着几袋开了封的薯片和一些速溶咖啡的包装袋。宁皓正背对着门口，在书柜前扒拉着什么，听到动静，猛地转过头，一双小眼睛里精光四射，像是饿虎看到了肥羊。
“哎哟喂我的宁总监！你可算来了！” 宁皓几步窜上来，二话不说就拽住宁致远的胳膊，把他往里面拖，“坐坐坐！快坐！水就别喝了，咱直奔主题！”
宁致远被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搞得哭笑不得，屁股还没挨着沙发，宁皓已经把一份厚厚的打印文稿“啪”地一声拍在了他面前的小茶几上。稿子用那种常见的黄色长尾夹夹着，封面用二号字打印的标题格外醒目——
《疯狂的赛车》
“嘶——”宁致远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圆了。“赛车”？跟之前的“石头”一样疯狂？这小子真敢想！
“咋样？名字够不够味儿？” 宁皓一屁股坐到他对面的小板凳上，身体前倾，脸上挂着点“快夸我”的得意，但又努力压着，
“我跟那姐琢磨了小半年，搞了好几个本子出来，翻来覆去掰扯，都觉得这个最有劲儿！你看看，你先看看再说！”语气急切得不行，生怕他再磨蹭。
宁皓和邢艾那这对儿夫妻档，一个在商业片里捣鼓黑色幽默，一个在艺术表达上不落俗套，两人凑一块儿磨剧本，那绝对是“王炸组合”。
《疯狂的石头》已经证明了他们对本土化喜剧的精准把控和对小人物的深刻理解，这次直接整上“赛车”这个更刺激、动作性更强的题材……光是想想这反差和碰撞感，宁致远就觉得这事儿肯定有点意思。
他定了定神，没立刻接话，只是拿起剧本，熟练地从口袋里摸出支红笔。他没急着打开，先掂了掂分量，挺厚实，能看得出两口子是真下了功夫。
深吸一口气，翻开封面。
开场就是一场紧张刺激、充满荒诞感的街头追车戏。宁皓特有的那种带着粗粝生活气息又暗藏狡黠的笔锋扑面而来。
场景描述鲜活，动作设计既夸张又带着点现实基础，几个主要角色甫一登场，三言两语就把各自的特点勾勒得极其鲜明——失意潦倒的前赛车手耿浩，一心想发横财的倒霉蛋李法拉，还有几个各怀鬼胎、围绕着“赛车比赛”搅合进来的小人物。
人物的对话充满了宁皓式的黑色幽默、辛辣讽刺和底层小人物的狡黠劲儿，几乎每个台词都像是能听到演员说出来带着味儿。
宁致远的阅读习惯很职业，右手捏着页角，每看完一页，左手食指习惯性地在嘴角一蘸（虽然这习惯不太卫生但很高效），然后快速、精准地翻页。
他看得很投入，表情随着情节推进而变化。看到耿浩和经纪人因为一辆破车争吵那段荒谬的算计时，嘴角会不自觉抽动；
看到几个笨贼在“大买卖”前犯蠢时，眼神里透着哭笑不得；看到最后那个错进错出、阴差阳错的高潮混战时，眉头紧锁，身体微微前倾，呼吸都仿佛放轻了。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剩下宁致远快速翻动纸张的“唰唰”声，还有宁皓压抑着、几乎屏住的呼吸声——他像个等着审判的小学生，眼巴巴盯着宁致远的反应。
邢艾那也没闲着，轻手轻脚地把刚洗好的苹果、梨切好，装盘端上来放在茶几边上，然后挨着宁皓坐在旁边的旧沙发上，也是大气不敢出。
十几分钟后，宁致远翻到了最后一页“剧终”两个字上。他停住了，没立刻合上，手指在稿子上无意识地敲了几下。办公室里那根紧绷的弦几乎要断了。
宁皓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咋……咋样？”
宁致远抬起头，没立刻回答，目光在宁皓那张写满“求表扬”和“求认同”的脸上顿了两秒，又把视线转向旁边同样紧张的邢艾那。然后，他才慢慢地、非常清晰地点点头，嘴角终于扬起一个带着肯定和赞赏的弧度：
“嗯。对味儿！”他拍了拍厚实的剧本，“比《石头》更有劲儿。赛车动作这块的想象力可以，几个冲突点环环相扣，黑色幽默玩得够狠够准。人物，特别是耿浩这个点，立住了。有嚼头，也有热闹看。”
宁皓和邢艾那交换了一个眼神，夫妻俩脸上几乎同时绽开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就像憋了半天气儿终于吐出来一样。
“我就说！我就说致远老弟懂行！”宁皓兴奋得一拍大腿，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那姐！你看！我就说致远能看出好来吧！”
邢艾那也笑开了，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气：“是啊是啊，我们这心啊，一直提着呢。”
“那……”宁皓搓着手，身体前倾，凑近了些，图穷匕见了：“那就决定这个了？”
宁致远被他这毫不掩饰的期待逗乐了，合上剧本，靠在沙发背上：“你这剧本都写得这么瓷实了，还问我决定了没？我看你俩是早决定了，就等我点头呢吧？”
宁皓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这不是……图个心安嘛！”
他顿了顿，收起玩笑神色，认真起来：“致远，不瞒你说，今天叫你过来，其实还有一层意思。我和那姐认真琢磨过了，拍《石头》那会儿跟水晶合作得那叫一个舒坦！
你们懂电影，不瞎指挥，该支持的时候一点不含糊。这《赛车》吧，场面更大点，烧钱的地方也多……”
“资金？” 宁致远心下了然，嘴角带着了然的笑意，接上了他的话茬。宁皓铺垫这么多，这才是正戏开场。
“没错！”宁皓一拍沙发扶手，“我跟那姐商量了，没打算自己单干硬扛。拉投资找金主是必由之路，但与其跟那些可能不懂装懂还爱指手画脚的金主爸爸磨嘴皮子，不如直接找水晶！找你们！”
他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斩钉截铁，“致远，水晶影业的风评业内没得说，对好项目、好导演，那叫一个尊重！我相信这事儿找你们准没错！咱们再合作一把？怎么样？”
“宁导你这盘算打得是真精啊！”宁致远被逗笑了，“合着我们水晶在你眼里就是人傻钱多还不干涉创作的冤大头呗？”
“哪儿能啊！是懂行的优质合作伙伴！”邢艾那在旁边笑着打圆场，她拿起果盘里一块切好的苹果递给宁致远，“致远，尝尝，刚买的。宁皓的意思是，我们都信得过水晶，也信得过你和刘总的眼光和人品。投资这事儿，找水晶最放心。毕竟……”她顿了顿，看向宁皓。
“毕竟啥？”宁致远咬了口苹果。
宁皓接话，脸上故意做出一副赖皮样，但话倒是实在：“毕竟，我要是找别人投，亏了钱，下次见面都不好意思打招呼。
但找你致远老弟，找水晶刘总，就算这次真玩砸了，你们赔得起啊！下次有好的剧本，我还腆着脸找你拉投资！哈哈哈！”
邢艾那佯装嗔怒地拍了他胳膊一下：“瞎说什么呢！”转头对宁致远道：“别听他瞎贫。剧本你也看了，我们都觉得有市场。当然，风险肯定有，但跟水晶合作，我们都觉得能把风险控制到最小。”
宁致远听着这两口子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配合默契，心里觉得挺有意思。宁皓那“赔得起下次再找”的赖皮话虽糙，但理不糙，也透着一股子实在的信任。他放下苹果核，正了正脸色：
“行了行了，你们两口子也别唱戏了。剧本我看过了，确实有搞头。宁皓的路子，我认。说个数吧，预算多少？想让水晶投多少？”
提到正钱，宁皓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瞅了旁边的邢艾那一眼。邢艾那立刻放下果盘，坐直了身子，语气沉稳而清晰：“我们俩仔细盘算过，这次需要搭实景，
车辆改装和维护费用也不低，动作场面也得烧钱做效果，加上演员片酬……嗯，初步预算一千万人民币。我们想邀请水晶……投资一半？五百万？可以保证水晶作为主要投资方的权益。”
500万换一半权益。这在07年的内地制作里，尤其是带点实验性的喜剧动作片里，不算小数目。但考虑到宁皓这块金字招牌，还有《石头》的成功背书，这笔投资确实值得。
宁致远没有丝毫犹豫，点了头：“成。500万，水晶投了。”他干脆利落的表态让宁皓和邢艾那脸上再次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不过这剧本，”宁致远指了指桌上的稿子，“细节上还能再磨一磨，比如中间那段追车戏的节奏，还有最后混战那个收尾点，都可以再推敲推敲。
你们抓紧时间完善一下，然后尽快走正式流程送审立项。我回去就跟刘总汇报一下，流程一走完，我就让人带着合同过来签。”
“太好了！致远老弟！够意思！”宁皓激动地站起来，伸手用力拍了拍宁致远肩膀，“你放心！剧本我和那姐马上接着弄，保准打磨得亮亮堂堂的！立项的事我们盯紧！”
“那姐，那姐！开瓶红酒！”宁皓扭着头朝厨房方向兴奋地喊，“得庆祝一下！致远老弟可是咱们《赛车》的头号伯乐！”
邢艾那也是笑容满面，起身准备去拿酒。
宁致远笑着摆手：“酒就别开了，我开车来的。下次等电影杀青，再好好喝一顿庆功酒！”
他看着眼前这对才华横溢又充满活力的导演夫妻档，心里忍不住感慨：这两口子加一块儿，创作力旺盛不说，商业头脑和对合作方的判断也精准。
要不是跟汪言关系深，又有《石头》的合作基础在前，这样潜力无限的导演和项目，外面大把公司捧着钱等着抢呢，哪轮得到水晶这么干脆地就定下来？
……
回到水晶影业大厦，宁致远直奔刘小丽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刘小丽的声音从开着一条缝的门里传出，语气严肃：
“……王总的意思我明白了。‘四国大战’确实热闹，中影瑛黄的整合阵仗够大，华谊那边也没闲着。但秦婉华，我们得稳住自己。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抓我们的。
艺人经纪这块，‘质’永远比‘量’重要。罗晋那孩子，你让杨晓曦盯紧点《红高粱》那边的状态，《何以》那边的唐嫣和罗进也是。
新人培养不能松懈，尤其那几个戏剧学院苗子……嗯？范什么？哦，范冰冰还在死磕‘好男儿’那几个秀星？华谊、橙天都在争？
行，知道了，让她争去，这种需要重头培养、风险极高的新人，不是我们现在的重点……嗯，好的，先这样，有情况随时跟我通个气。”
宁致远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刘小丽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稳。
宁致远推门进去，看到刘小丽刚放下座机话筒，显然刚才在和秦婉华通电话，了解“星河”经纪那边的情况。刘小丽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但眼神里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她看到宁致远，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致远？从宁皓那儿回来了？怎么样？他那个新本子？”
办公室里暖气很足，空气里有淡淡的茶香。宁致远简明扼要地把刚才在坏猴子工作室的情况，以及他果断拍板500万投资《疯狂的赛车》的决定汇报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剧本的质量、宁皓的创作状态以及他对项目前景的信心。
刘小丽听得非常认真，不时点下头。听到宁致远直接同意了500万的投资额度时，她微微扬眉，但眼神里没有反对，反而流露出对宁致远这份果断和眼光的欣赏和信任。
“做的不错。”刘小丽听完汇报，直接给予了肯定，“宁皓的才华和观众缘都值得投入。这个题材有延续性，又能拓展风格。
按你说的，尽快走流程签合同。项目推进上，你多费心盯一下他们那边的进度。”刘小丽拿起桌上另一份待签的文件，一边提笔一边说，显然完全认可了宁致远的决策。
“好的刘总，我明白。我会盯紧《赛车》的项目。”宁致远点头应下。
就在宁致远准备离开时，刘小丽办公桌上的另一部座机又响了起来。这部座机连接的是水晶影业更高规格、也更私密的一条线。
刘小丽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境外号码。她朝宁致远做了个“稍等”的手势，随后沉稳地接起电话，换上了标准的普通话：“喂，您好。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港普口音、略显圆滑但又不乏气势的男声：“喂，刘总吗？我是英皇，杨受成啊！”
刘小丽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但语气依旧平和客气：“杨生，您好。有何指教？”
“哎呀，指教不敢当！”电话那头的杨受成笑声爽朗，带着商人的亲热劲儿，“这不是我们那家中影瑛黄嘛，刚刚成立，百废待兴。
我听说刘总你们水晶星河那边的艺人培训体系做的非常完善啊，很有水平！我们英皇在培养艺人的基本功这块，也一直特别重视。不知道……方不方便找个机会，派我们这边的几个人过去参观学习一下？当然啦，纯粹是学习！交流一下嘛！哈哈……”
杨受成的话说得漂亮又客气，仿佛真的只是来取经。但刘小丽心里明镜似的：中影瑛黄刚成立，资源雄厚但体系尚在整合。杨受成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要派人来水晶星河“学习”，说是学习，怕是存了“刺探虚实”和观察模式的心思。
宁致远站在一旁，看着刘小丽接电话的背影。窗外的光线照进来，勾勒出她从容不迫的轮廓。电话那头的声音隐隐约约能听个大概，
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个“杨生”的称呼和港普口音，以及刘小丽此刻微妙的表情，都让宁致远心中微动。看来，这“四国大战”的棋盘上，各方的试探和落子，从未停止。
他悄无声息地对刘小丽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先走，便转身离开了总裁办公室。门轻轻关上的瞬间，他依稀听到刘小丽对着话筒，
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姿态回应道：“杨生过奖了。交流学习当然没问题，不过具体安排，还是需要婉华总那边协调一下时间……”
关上门，走廊里安静下来。
宁致远抬头看了一眼墙上巨大的水晶影业LoGo，脑海里闪过宁皓两口子兴奋的脸，还有那本厚厚的《疯狂的赛车》剧本，以及刚才听到的“杨生”电话和之前刘小丽与秦婉华的通话内容。
电影要拍，赛道要跑，可这圈子里暗地里的角力，也从未停止。宁皓的“赛车”要疯狂加速了，而水晶影业这条大船，如何在“四国杀”的经纪战场，以及更复杂的资本合作中，继续稳稳掌舵前行？
看来，2007年的春寒虽未散尽，更激烈的征程，已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