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必须死。”哈利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入空气，“不是因为我恨他，也不是因为我想他死。而是因为他的存在，他的理念，他的‘更伟大的利益’，已经成为了障碍。”
小天狼星猛地站起来，椅子向后刮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障碍？阿不思·邓布利多，保护了魔法界几十年的人，教你、信任你、试图引导你的人，他是障碍？！”
“他是！”哈利也站了起来，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他愿意让无数人死去，只要最终能‘胜利’！他把我当成武器，当成棋子，当成必须牺牲的祭品——他没有告诉你吗？我是伏地魔最后的魂器！”
“魂器？”小天狼星愣住了，“什么魂器？”
哈利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他没有停下，愤怒和压抑已久的情绪开始涌上来。
“伏地魔为了永生，分裂了自己的灵魂，封存在不同的物品里——那些就是魂器。”哈利快速地说，声音冰冷，“只要还有一个魂器存在，他就杀不死。而其中一个魂器，在我父母死亡的那个晚上，意外地附着在了我身上。我，是伏地魔无意中制造的最后一个魂器。”
小天狼星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他摇晃了一下，手撑住桌面才站稳，“不……这不可能……”
“这是事实。”哈利继续说，“邓布利多早就知道。他从我一年级就知道。但他没有告诉我，直到我认为合适的时候——也就是他认为我准备好去死的时候。因为摧毁所有魂器的方法，就是摧毁魂器本身。而我是活的魂器，所以最终，我也必须被摧毁。”
“他不会……”小天狼星的声音破碎了，“阿不思不会……”
“他会。”哈利打断他，“因为‘更伟大的利益’。因为为了大多数人的安全，少数人的牺牲是必要的。而我，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少数人。”
花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小天狼星站在那里，像一尊石像，眼中是彻底的震惊和崩塌。
远处，德拉科向前走了一步，但又停了下来。
“所以……”小天狼星终于能发出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所以你恨他。所以你看着他死。”
“我不恨他。”哈利说，声音忽然变得疲惫，“我理解他。理解他的选择，他的无奈。但理解和接受是两回事。我不能接受他的道路，因为那条路的终点是我的死亡。所以我选择了另一条路。”
他重新坐下，手指按在额头上，那个闪电形的伤疤，“邓布利多的死是必要的。因为只要他还活着，他的影响力就会阻碍新的权力结构形成，就会让魔法界继续分裂。而我们需要团结——哪怕是强迫的团结——来对抗伏地魔。斯内普杀死他，是计划的一部分，是的。但那也是邓布利多自己的选择。他接受了死亡，因为他知道那是必要的。”
小天狼星缓缓坐下，双手捂住了脸。
他的肩膀在颤抖，但没有声音。
许久，他才抬起头，眼睛通红。
“那你为什么……”他哽咽了一下，“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是你的教父，哈利！我会保护你，我会想办法，我们可以一起……”
“一起什么？”哈利问，“一起对抗邓布利多？一起对抗整个魔法界的期望？一起在凤凰社内部制造分裂？你能做到吗，小天狼星？你能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会为了我，对抗邓布利多，对抗你相信了一生的事业？”
小天狼星张了张嘴，但发不出声音。
“你不能。”哈利替他回答了，“因为你是小天狼星·布莱克，你是凤凰社的成员，你是邓布利多的追随者。你的忠诚在那里，在你的朋友们那里，在你相信的‘正确’那里。而我的忠诚……”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飘向花房深处的德拉科，“我的忠诚在别处。”
小天狼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着那个金发的少年站在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那个马尔福家的儿子。
“德拉科·马尔福。”小天狼星说，声音里满是苦涩，“你选择了德拉科·马尔福。而不是我，不是莱姆斯，不是邓布利多，不是任何曾经关心过你的人。”
“是。”哈利承认了，干脆利落，“我选择了德拉科。”
“为什么？”小天狼星问，他很困惑，“为什么是他？他给了你什么？财富？权力？纯血家族的支持？那些东西就那么重要吗？”
哈利看着他，忽然笑了，那是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他给了我一条命。”哈利说，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得可怕，“在所有人抛弃我，追杀我，要执行邓布利多最后的指令杀死我的时候，只有德拉科来了。只有他站在我身边，为我战斗，为我……”他的声音哽住了，呼吸变得急促，“为我而死。”
小天狼星完全听不懂，“什么？哈利，你在说什么？”
哈利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手指用力按着额头，仿佛想压制住什么正在涌上来的东西。
那些记忆，那些画面——德拉科倒在他怀里，血染红了雪地，灰色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最后的笑容，最后的耳语……
“他们杀死了德拉科。”哈利睁开眼睛，绿色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在碎裂，“凤凰社的人，执行邓布利多指令的人。他们杀死了他。如果他们没有杀死德拉科，如果那天他没有来救我，就算我回来，我也只会选择永远远离魔法界，不会踏进这里一步，不会成为什么救世主，不会参与任何战争！”
他的声音在颤抖，身体也在轻微颤抖，那些他平时严密控制的情绪，那些深埋的黑暗和痛苦，开始冲破理智的堤防。
“你知道他看着我的眼睛死去时我在想什么吗？”哈利继续说，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破碎，“我在想，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这个我恨了这么多年的人？为什么是这个从小和我作对，嘲笑我，看不起我的人？为什么是这个马尔福？”
花房里的植物仿佛都静止了。
阳光透过玻璃顶棚，在哈利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让他看起来陌生又危险。
小天狼星完全懵了。
他听不懂哈利在说什么，那些关于“一条命”的话，关于德拉科为他而死的话，听起来像疯子的呓语。
但他能感受到哈利话语中那种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痛苦和愤怒。
“哈利……”他试图开口，但被哈利打断了。
“不，你不明白。”哈利站起来，椅子向后倒下，发出巨响，“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因为你们所有人都活在这个‘现在’，这个‘一次’的生命里。而我……而我……”
他没有说完，转过身，背对着小天狼星，双手撑在另一张桌子上，低着头，肩膀剧烈起伏。
德拉科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快步走到哈利身边，用身体挡住了小天狼星的视线。灰眸冷冷地扫过小天狼星，那眼神里是警告。
花房里只剩下哈利压抑的喘息声，还有远处喷泉持续的水声。
谈话还没有结束，但有些东西，已经彻底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