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线退到冰原边缘时，晒谷场的冻土终于开始解冻。清晨的阳光斜斜洒在地面，融化的雪水顺着石板缝往下渗，滴答声敲醒了整个小院——鸡圈里的黄鸡率先扯着嗓子打鸣，竹笼里的小兔崽已经长到巴掌大，灰褐色的绒毛油亮顺滑，挤在笼门口扒着栏杆往外看，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林野踩着湿漉漉的泥土往后山走，脚下的冻土软了大半，踩上去能陷出浅浅的脚印。后山缓坡的草帘上还挂着未化的冰碴，阳光一照，折射出细碎的光。他伸手掀开最边上的一块草帘，一股湿润的土香扑面而来——土垄里冒出了点点嫩绿，尖尖的麦芽顶着薄土，像一个个鼓足勇气的小拳头，硬生生撞开了冬日的禁锢。
“出苗了！真出苗了！”林野的声音惊动了跟在后面的苏晴，她快步跑过来，蹲在土垄边细细打量，指尖轻轻拂过麦芽的嫩叶，“比预想的长得旺，叶片都透着油绿。”麦芽的茎秆纤细却坚韧，顶着两片椭圆形的嫩叶，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像是在向他们打招呼。
周婶和陈婶扛着锄头赶过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两人脸上瞬间笑开了花。“这沼渣肥是真管用，”周婶蹲下身，用手指捏了捏麦芽周围的泥土，“土都是松的，难怪苗长得这么壮。”陈婶则拿起锄头，小心翼翼地给土垄松土：“得把土坷垃敲碎，不然影响麦苗扎根。”
小丫头背着布口袋跑过来，肩头的小花猫已经能熟练地跳上跳下，此刻正蹲在她的肩头，盯着土垄里的麦芽看。“马老师，麦苗好小呀，什么时候才能长成麦子？”她蹲在土垄边，伸手想摸麦芽，又怕把娇嫩的叶片碰坏，只好缩回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土面。
“等过了清明，麦苗就能抽穗了，”林野拿起锄头帮着松土，“到时候咱们就能收小麦，磨成面粉做馒头、擀面条。”他说着，忽然想起囤货里的面粉已经所剩不多，心里更盼着麦苗能茁壮成长——这半亩冬小麦，是他们在灾年里收获的第一份希望。
众人分工协作，周婶和陈婶负责给小麦田松土、除草，苏晴则拿着水壶，从地窖里舀来温水，一点点浇在土垄上。“刚出苗的麦苗不能浇凉水，不然会冻着根，”苏晴一边浇水一边说，“温水浇下去，根才能长得壮。”小丫头则跟在后面，把田垄里的小石子捡出来放进布口袋，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麦苗苗，喝口水，快快长大结麦穗……”
浇完小麦田，林野又带着众人去看那片种萝卜的地。掀开草帘时，众人更是惊喜——萝卜苗已经长得有手指高了，叶片呈锯齿状，绿油油的铺满了土垄，像是给大地铺了层绿毯。“这萝卜长得真快，”李嫂提着竹篮走过来，篮子里装着刚割的嫩野菜，“等长到半尺高，就能拔出来腌萝卜干，或者炒着吃。”
“先别急着拔，”林野蹲下身，看了看萝卜苗的间距，“得间苗，不然长得太密，萝卜长不大。”他拿起小锄头，小心翼翼地把长得过于密集的萝卜苗拔掉，只留下间距均匀、长得壮实的幼苗。“这些拔掉的小苗也别浪费，”苏晴把拔掉的萝卜苗捡起来放进竹篮，“洗干净焯水，拌点盐和醋，就是一道爽口的小菜。”
忙活了一上午，阳光渐渐爬到头顶，气温也升高了不少。众人坐在田埂上休息，喝着随身携带的温水，看着眼前绿油油的麦苗和萝卜苗，心里满是踏实。小丫头把捡来的小石子摆成一排，小花猫在旁边用爪子拨弄着石子，时不时抬头看看田垄里的幼苗，像是在守护这些嫩生生的绿。
“林野，咱们剩下的坡地要不要也种上玉米？”周婶喝了口温水，指着后山剩下的几片荒地说，“囤的玉米种还有不少，现在种下去，夏天就能收玉米棒子了。”
林野点点头：“是该种玉米了。玉米耐旱，产量也高，收了之后既能煮着吃，也能磨成玉米粉，还能当饲料喂兔子和鸡。”他站起身，往荒地的方向望去——那几片荒地经过一冬的雪水滋润，土层已经变得松软，正好适合种玉米。
下午，众人扛着锄头、背着玉米种，往后山的荒地出发。小丫头也背着自己的小锄头跟在后面，虽然锄头比她还高，但她依旧学得有模有样，时不时用锄头扒拉一下地上的枯草。小花猫则在前面开路，时不时钻进草丛里，惊起几只蚂蚱，引得小丫头追着蚂蚱跑。
翻地、挖坑、撒种、盖土，众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林野负责用锄头挖坑，坑的深度和间距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苏晴和周婶、陈婶负责撒种，每坑撒三到四粒玉米种，确保出苗率；小丫头则负责盖土，用小手把坑边的土扒进坑里，再轻轻压实。
“玉米种要盖三寸厚的土，”林野一边挖坑一边说，“盖薄了容易被鸟啄，盖厚了又出不了芽。”他演示着把土盖在玉米种上，用脚轻轻踩了踩，“这样压实了，既能保住墒，又能让种子和土壤充分接触。”
太阳快落山时，几片荒地都种上了玉米。众人站在坡上往下看，整齐的土坑排列得密密麻麻，像是大地的指纹，每一个土坑里都藏着丰收的希望。风一吹，远处的小麦苗和萝卜苗轻轻晃动，近处的玉米地则透着湿润的土香，整个后山都充满了生机。
回到小院时，灶房的沼气火已经烧得旺了。李嫂把中午拔的萝卜苗洗干净，焯水后拌上盐、醋和香油，又炒了一盘嫩野菜，炖了一锅土豆炖兔肉。饭菜的香气漫满了小院，吸引着鸡圈里的黄鸡和竹笼里的小兔崽，它们纷纷凑到围栏边，叽叽喳喳、窸窸窣窣地叫着，像是在催促开饭。
众人围坐在石桌旁，吃着香喷喷的饭菜，聊着田里的庄稼和笼里的兔子。小丫头啃着玉米饼，眼睛却盯着竹笼里的小兔崽：“等玉米熟了，能不能给小兔崽喂玉米籽呀？”
林野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到时候让它们吃个够。”他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却亮堂堂的——冰雪消融，草木发芽，春种已忙，这灾年里的日子，就像这地里的庄稼，正一步步往好里走，朝着丰收的方向，稳稳扎根，蓬勃生长。